宫宴上储水月那副丑态百出、狼狈不堪的模样,恰似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这场暗流涌动、波谲云诡的斗争中,无疑让牛蕊暂时抢占了上风。
然而,牛蕊心里透亮得如同明镜,深知这不过是她漫长且荆棘满途的斗争旅程中,偶然泛起的一朵小小浪花而已。她太了解顾太师和顾临安那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行事风格了,他们怎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一场更为猛烈、足以翻江倒海的风暴,正如同隐藏在深海中的巨兽,在黑暗里悄然蛰伏,伺机而动。
回到顾府后,牛蕊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完美地维持着痴傻的伪装。每日,她都傻笑着在府中漫无目的地晃荡,脚步拖沓,眼神呆滞,就像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可在这看似浑浑噩噩的表象之下,她暗地里却像一只眼神锐利、嗅觉敏锐的猎鹰,每一个感官都高度警惕,更加密切地留意着各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丝一毫可能与真相有关的线索,都绝不肯轻易放过。
数日后,夜幕如同一块沉甸甸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压在大地之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仿佛是从天际射落的炮弹,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青瓦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声音杂乱而密集,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这一片喧嚣嘈杂之中。牛蕊独自伫立在西厢房的窗前,静静地凝视着被雨幕无情笼罩的庭院。那雨幕厚重得宛如一层密不透风的帷幕,将世界与她隔绝开来,同时,也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将她的思绪猛地拉回到了遥远而又刻骨铭心的北疆。
这样的雨夜,总是如同打开记忆闸门的钥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北疆那些烽火连天的战事,尤其是父兄战死的那个同样电闪雷鸣、狂风肆虐的雨夜。那时,狂风如同愤怒的猛兽,在北疆的大地上咆哮着席卷而过,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战士们的身上,与流淌的血水交织在一起,将大地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那惨烈的场景,犹如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深深地镌刻在了她的心底。每到这样的雨夜,那血腥的画面便会如同放映机一般,清晰地在她眼前浮现,如同重锤般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脏,让她心痛如绞,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撕裂一般痛苦。
牛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的烦闷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内心。最终,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份煎熬,决定趁着这雨夜前往庭院。在她心中,庭院仿佛是一个能让她暂时逃离现实痛苦的避风港,只有在那片既熟悉又因为岁月变迁而略显陌生的天地里,她才能稍稍舒缓内心如铅块般沉重的压抑。
她披上一件破旧不堪的蓑衣,那蓑衣的缝隙间已经露出丝丝缕缕的线头,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她又随手拿起一根树枝,缓缓地推开房门,踏入了这狂风暴雨肆虐的世界。雨水如同急行军的士兵,迅速地打湿了她的鞋面,丝丝寒意顺着脚踝悄然蔓延而上,可满心忧思的她却浑然不觉。来到西厢房外的角落,雨水已经将地面彻底浸湿,原本坚硬的土地变得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便能感觉到泥土的绵软与粘稠。
她缓缓蹲下身子,动作略显迟缓,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随后,她用树枝在泥地上开始认真地绘制北疆的兵阵图。每一条线条,她都画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将自己对北疆的思念、对父兄的怀念以及对战争的深刻理解,都融入这简单的线条之中。每一个符号,都仿佛带着她的思绪穿越时空的隧道,回到了曾经金戈铁马、战火纷飞的岁月。那时,她与父兄并肩作战,骑着骏马在沙场上纵横驰骋,为了保卫北疆那片广袤而又神圣的土地,他们毫不犹豫地挥洒着热血与汗水。那些曾经的荣耀瞬间,如战场上的胜利欢呼,以及伤痛时刻,如亲眼目睹战友倒下的悲痛,此刻都随着她手中的树枝,在泥地上一一呈现,如同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而又充满血泪的历史画卷。
牛蕊完全沉浸在回忆与绘制之中,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熠熠生辉。在她的世界里,此刻仿佛周围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都已不复存在,整个天地间只剩下她和手中正在绘制的兵阵图。然而,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一道身影正如同鬼魅一般,穿过那如注的雨幕,悄然无声地朝着她靠近。
顾临安在处理完府中堆积如山、繁杂琐碎的事务后,早已疲惫不堪,全身的肌肉仿佛都被抽去了力气,每一个关节都在隐隐作痛。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本只想回房好好休息,让自己疲惫的身心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当他经过庭院时,不经意间瞥见角落有个模糊的身影在雨中晃动。那身影在风雨中显得如此渺小而又孤独,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执着。好奇心瞬间如同火苗一般,在他心中熊熊燃起,他心中暗自诧异,这样狂风暴雨肆虐的雨夜,究竟是谁还会在庭院中逗留?在这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毫不犹豫地冒雨朝着那身影走近查看。
当他终于看清牛蕊正全神贯注地在泥地里画着兵阵图时,整个人仿佛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击中,瞬间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如小溪般不停地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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