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月的等待,郭勉吃胖了。
他终于看到满载粮草的车队缓缓驶出关隘。
杨难敌亲自相送,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略带歉意的笑容。
“郭使君,实在是规矩繁琐,流程冗长,让你久等了。”
郭勉看着一辆辆粮车出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但想到那个冷面女司隶萧墨衡近乎苛刻的审查,忍不住再次抱怨:“杨公!恕臣直言,您乃一国之君,这等军国大事,何须受制于下吏?”
“那萧司隶…未免太过专权了些!君权还是应当握在您自己手中才稳妥啊。”
杨难敌摇头:“郭使君也不是第一次到我仇池了,怎么还说如此外行的话。你扪心自问,我仇池之治国之法度,不比你汉赵好上百倍?”
郭勉想到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一时语塞,只喃喃分辩道:“自古君权天授...”
看着郭勉的样子,杨难敌知道他心中已有答案,只是一时不愿承认罢了。
“一国之君,才最该被人管着,被规矩管着,被法度管着,被那些铁面无私、连国君面子都敢驳的人管着...”
他说到这里,语气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眼神飘忽了一瞬,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萧墨衡那双清冷又执拗的眼睛,还有她拿着卷宗,条理分明地指出他某个决策“不合流程”时认真的表情。
就在这时,关隘沉重的侧门发出“吱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守卫仔细查验后,放进来两个人。
两人满面风霜,衣衫褴褛,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
“两位跟我来!先到收容驿所暂住,等过几日分配了住所,两位就可以搬进去了!”
“打今日起你们爷俩就是仇池的一份子了!”
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嘴唇冻得发紫,声音颤抖地对年长的老汉说:“阿爷,这仇池的风,比咱们躲的那个破庙还冷…真能行吗?”
年长的老汉拢了拢他的肩头,抬头看向关隘内平整的道路和远处隐约可见的百姓楼。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希冀:“娃儿,撑住!前些日子修‘神路’的人你没瞧见,他们都是打这儿来的,信阿爷的话,这仇池真有活路!”
郭勉看着那对父子被守卫引导着走向关内,困惑地看向杨难敌:“杨公,贵国不是严限流民进入么?怎的放了人?”
杨难敌拢了拢袖子,语气平淡地解释道:“这是经过了咱们民务司考核,三查五审才放进来的人。最近越来越冷,逃窜而来的流民也越来越多。故而每年这个时节,仇池都要进行入关考核。”
“考…考核?流民也要考?”郭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当然要考!”
“虽然都是些可怜人,但你也看到了,我这仇池就这么点地方,粮食、活计、住处都是有限的。总不能像开善堂,一股脑全放进来吧?”
杨难敌看向关隘外侧一大片临时搭建的棚区:“走,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两人走向关隘外专设的巨大考核场,场地用木栅栏简单围起,分成了几个区域。
此刻人声鼎沸,挤满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
郭勉最先注意到的是一个木匠模样的中年汉子,被要求现场用提供的简易工具和木料制作一个榫卯结构的板凳腿。
他手忙脚乱,木屑纷飞,几次尝试都歪歪扭扭,连接处松松垮垮。
负责考核的工匠摇摇头,在本子上画了个叉。
汉子瞬间,哀求道:“官爷,再给次机会!我...我还能重做...”
在他的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精壮的年轻人正在接受盘问。
官吏面无表情:“你说你从冀州来,原籍何村?村中里正姓甚名谁?路上可曾遭遇劫匪?如何应对?”
年轻人眼神闪烁,回答支支吾吾,前后矛盾。
旁边一个负责暗中观察的吏员低声对主审官说了句什么,主审官直接挥手:“下一个!你,来历不明,言语闪烁,不予通过。”
年轻人还想争辩,被守卫架了出去。
还有一个读过几天书的老学究模样的人,正在结结巴巴地背诵论语。
他背得磕磕绊绊,考官不耐烦地摆摆手问:“若你进入仇池,在工坊做工,坊主克扣你应得的工钱,按律你当如何申诉?”
老学究彻底懵了,茫然地摇头。
考官叹了口气:“连如何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都不知道,如何适应仇池的法度?下一个!”
杨难敌带着郭勉一路参观过去,极少有人通过考核。
唯独有一个沉默寡言、双手布满厚茧的老铁匠。
他不仅迅速按要求锻打出一块形状规整的铁条,还指出了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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