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塔关指挥部的挂钟刚敲过第七下,唐勇的钢笔尖在作战地图上重重一顿。
护航舰队遇倭国潜艇,速援金塔关。他盯着李将军的急电,指腹摩挲着电文边缘被海水泡皱的毛边——这是三天前从南海深处漂来的信鸽腿上解下的。
窗外海风声突然尖厉起来,他猛地推开窗,咸湿的雾气裹着铁锈味灌进来。
周副官!他转身时军大衣下摆扫过沙盘,去码头,我要亲自等运输舰。
南海中部的浪涛正翻涌成墨绿色的坟场。镇南号运输舰甲板上,张永康的军帽被气浪掀飞,他踉跄着抓住栏杆,看着右舷腾起的水柱——第三枚鱼雷精准命中了货舱。
堵漏队跟我来!他扯着嗓子喊,声线被警报声撕成碎片。
大副抱着救生圈冲过来:顾问!
弹药舱进水了!
先保岸防炮!张永康抹了把脸上的血,指甲抠进甲板缝隙里。
那三门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150毫米岸防炮就压在弹药舱上方,炮管在震荡中撞出火星,像三柄倒插的长剑。
他突然想起唐勇在出发前拍着炮管说的话:老唐,这是南洋的门牙,咬断豺狼的牙。
海水漫过脚踝的瞬间,张永康听见咔嚓一声——是货舱隔板断裂的声响。
他疯了似的扑向最近的炮位,用身体压住固定索。镇南号开始倾斜,桅杆上的滇军龙旗歪成一道血线,最后没入浪涛时,他看见第二艘运输舰定北号的探照灯刺破夜幕,像一把颤抖的匕首。
金塔关码头的汽笛突然撕裂晨雾时,唐勇正蹲在防波堤上。
他猛地站起来,军靴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两艘运输舰的轮廓正从海平线爬上来,船身遍是焦痕,甲板上东倒西歪的水兵像被暴雨打湿的麻雀。
张顾问!他冲过去,接住被水兵架下来的张永康。
对方军装前襟全是血,却还在笑:炮...炮都在。唐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三门岸防炮裹着油布立在甲板中央,油布边缘渗出的海水里,隐约能看见暗红的血渍——是张永康用身体护着它们漂了整夜。
好。唐勇喉咙发紧,伸手按住炮管。
油布掀开的刹那,朝阳正好落在炮口上,金属表面的划痕里还沾着海水,却没半分锈迹。
他转头对周副官说:传令医官,张顾问要最好的药。又对甲板上的水兵们喊:去伙房,每人加二斤红烧肉!
码头上的喧闹被一声咳嗽打断。
杨振邦抱着一摞图纸挤进来,袖口沾着黑黢黢的煤屑:大帅,不能再等国内补给了。他摊开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着锡矿铁砂层的红圈,金塔关往西三十里,有座废弃的英国锡矿,我带人探过,下面还有半座铁砂层。
唐勇低头看图纸,杨振邦的手指在兵工厂三个字上戳出个洞:战俘营有三百个会打铁的倭国兵,本地工匠也能招。
我算过,用缴获的机床,半个月能修出第一条生产线。
现在就办。唐勇抽走图纸最上面一张,大笔签了准字,名字就叫南洋兵工厂。杨振邦眼睛亮得像火把,转身时差点撞翻旁边的弹药箱,却被唐勇叫住:老杨,告诉工匠们,他们不是给滇军打工,是给南洋造骨头。
指挥部的门帘被风掀开时,陆文涛正踮着脚往地图上贴小红旗。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手里的密报还带着体温:大帅,万塔国南部三省派了长老会来。他展开一张用黄绢包着的降书,墨迹未干的脱离阿奴律陀几个字还泛着潮气,不过
不过法姬国的船已经靠了南部港。林啸从阴影里闪出来,手里捏着张被海水泡皱的照片——照片里,穿高筒靴的白人正往木箱上贴蓝底金花的法姬国徽章。
他压低声音:截获的密报说,他们要给地方武装送枪。
唐勇的拇指在地图上南部要隘的位置慢慢碾出个折痕。
他抬头时,窗外的龙旗正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墙根的炮壳,发出清脆的响。吴元帅呢?
在演武场擦刀。周副官立刻答。
叫他来。唐勇扯松领口,告诉老吴,准备南下。
两小时后,吴元帅的马队溅着泥水冲进指挥部。
他腰间的佩刀还滴着油——刚仔细擦过的。大帅!他啪地敬了个礼,眼角的刀疤跟着颤动,先锋军随时能出发!
不是打。唐勇把法姬国的照片推过去,等他们先动手。他指了指地图,南部要隘的山路,两边都是悬崖。
等他们的人架好机枪,你再...他做了个砍的手势。
吴元帅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他抓起照片塞进怀里,转身时带翻了茶碗,茶水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正好盖住法姬国三个字。末将明白!他的声音震得房梁落灰,要让南洋的山知道,谁才是主人!
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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