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被林昭的这一声大喝给吓了一跳。
他眯着眼睛盯着林昭好一会,似乎是在确认林昭有没有开玩笑。
半晌过后,他竟是嗤笑一声,重新躺回了椅子上:
“小伙子啊,你别开玩笑了。”
“这间文宝斋都烂成这样子了,哪里会有人买下来?”
“而且,这还是英国公府的产业,哪是你说买就买下来的?”
“要打秋风去别地打去,别碍着老头子我睡觉。”
说着,他把草帽重新盖回脸上,不打算再搭理林昭。
林昭脸皮抽了抽,有点理解这文宝斋为何占着这么好的地盘却能经营成这样了。
他从怀中取出盖着英国公府大印的地契和房契,重重的拍在柜台上。
“现在,收拾东西给我滚出文宝斋。”
老掌柜不耐烦的睁开眼,看见那朱漆大印后吓了一跳。
他猛地坐直身体,一把将柜台上的地契和房契拿了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许久后才不可置信的将其放回柜台上,口中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公爷怎么会把铺子卖给你这种黄口小儿?!”
“没什么不可能的。”林昭冷声道,“把账本和钥匙交出来,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说着,他伸直右臂,指着文宝斋大门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那老掌柜却是混不吝的笑了笑,重新把脚翘回柜台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既然你是新东家,那也成。”
“先把老头子我过去三个月的工钱结一下。”
他从柜台下边翻出一本油腻腻的账本,丢到了林昭面前。
“哦,对了,原本文宝斋还有几个伙计的,他们的工钱你也一并要发。”
“按照这朱雀大街的规矩,你既然接手了文宝斋,这笔账也要一并认下。”
林昭闻言挑了挑眉:“多少两银子?”
那老掌柜盯着林昭上下扫视一圈,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怎么说也得有八十两银子。”
“不,不对,是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两,合计每个月就是四十两。
这老头子还挺金贵哈,比春风楼的小姐姐们都值钱。
见林昭不说话,老掌柜以为他是不愿意给钱,顿时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后生仔!老头子我告诉你!这钱必须结清!”
“要是不结清,老头子我天天去京兆府告状!我倒要看看你这铺子开不开的下去!”
林昭笑了,他没有再去搭理那个掌柜,而是望向一旁的公输砚。
“公输先生?”
公输砚上前一步,望着柜台上那脏的不成样子的账本,伸出修长的双手将其接了过来。
老掌柜见状不由得撇了撇嘴。
一个乞丐,还叫上公输先生了。
就这幅狗屎样子还能看的懂账本呢?
公输砚翻开账本,只是一眼,眉毛就皱了起来。
随着账本一页一页的翻动,他那双眉毛也皱的越来越紧。
看着那皱巴巴的账本,他甚至还想伸出手将其抹平,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怎么样?”
“一塌糊涂。”公输砚将账本合上。
“毫无规矩,字迹潦草,墨迹深浅不一。”
“短短十页账目能涂抹三十次,无理至极。”
“哼!看不懂就看不懂!”老掌柜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装模作样的吓唬谁呢?!”
“我告诉你,别以为弄得神神叨叨的就能吓到老头子我!”
公输砚看了眼那老掌柜,随手翻开一页,用修长的手指指着说道:
“七月初三,入宣纸十刀,支银三两。”
“七月初四,入徽墨五锭,支银六两。”
“七月初六,再入宣纸十刀,支银四两二钱。”
“三日之内,两次采买同物,价格不一,无理至极!”
老掌柜神色一僵,这打算寻些借口糊弄过去,又见公输砚将账本翻动数页。
他指向账簿末尾的工钱记录说道:
“掌柜月钱六两,伙计四人,各二两。”
“一月合计十四两。”
“三月应为四十二两,你张口便要一百二十两,是何居心?”
公输砚没说一个字,那老掌柜面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竟是汗流浃背,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乞丐一样的奇怪男人,居然只是翻动了几下账本,就将自己的老底给揭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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