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过湖试图把柱子扶正时,这根内部早已腐朽殆尽的木柱彻底折断了,于是大片被雨洇湿的稻草屋顶倒塌下来。
「毛手毛脚!」一旁的荆无疾用眼神剜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一旁的房门外探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你们是外地的?」
「是的大嫂。」荆无疾摘下斗笠,冲着女人笑笑,「没有钱住客栈,在这里行脚。」
「不能住的,这房子死过人的,我晚上路过都要怕的嘛!」
「不妨事,我们两个男人,阳气盛。」
女人瞥了一眼他,又看看站在废墟上,费劲拆卸着断梁的男孩。
她的嘴里嘀咕着,把脸缩回了门里。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总算是清理出来一间像样的房子。
李过湖的脸上几乎被灰尘完全盖住,身上本就破旧的罩衣也被划开了不少口子。
他脱掉衣服,赤裸着干瘦的上身走到门外,去接屋檐下滴落的雨水洗脸。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黑黝黝的庭院里遍布着断壁残垣和野草的剪影。
「呼!」
一阵风忽地吹来,院子里野草乱摇。
李过湖颤了下身子,他跌跌撞撞地跑回屋里——他想起刚才女人的提醒。
盘坐在床上的荆无疾正拨弄着他那只熟铜琵琶,望见大口喘气的李过湖冲进屋里,他皱眉。
「怎么了?」
「有……有鬼!」
「胡说!」
李过湖忽然感觉很委屈——自从他的父亲死后,他感觉自己像是掉了队的候鸟,在大雪里扑扇着受伤的翅膀。荆无疾则像是冷酷的北境。
他收留了自己,又给了自己炼狱一样的生活。
杀人的感觉就像是打碎了一件精美的瓷器,猩红的液体伴随着碎片四处飞溅。
这让他颤抖。
「我……我要走……我不想……和你杀人了……」
他慢慢走到荆无疾的床边,很小声地说道。
「混账。」荆无疾语气平和地说道,「要不是我养活你,你早饿死在姑苏了。」
荆无疾总是保持着一个刺客该有的冷峻,李过湖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情绪有过太大起伏。
李过湖低垂着头,沉默地望着地面。
冰冷的雨珠沿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为什么?说说。」荆无疾重新低下头,慢慢擦拭着琵琶。
「有……有鬼……我害怕……」李过湖依然重复着。
他接着展开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像是变戏法的在向观众展示自己的道具。
李过湖抽噎着说:「我……我衣服都破了……都……我很累了……今天下雨了……还……还很冷……」
荆无疾站起身,把那件破抹布一样的罩衣从李过湖的手里扯下来,沉默地朝外走去。
李过湖忽然觉得很累,他坐在床边,盯着那张破草席出神。
……
鸡叫声在他的耳边响起,等到李过湖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了立在门外的荆无疾。
「这里。」
荆无疾用下巴指指床边。
床上放着一身灰黑的新衣裳。
「洗洗脸,今天要见主顾,收拾利索些。」
荆无疾转身出去了。
李过湖揉了揉眼睛,他把那身衣服展开,脑子一团混沌,依旧在回忆着昨晚的梦。
他梦到了姑苏的杨柳。
......
午马街上铺着石板,加上昨晚下了雨,所以亮闪闪的,能映出行人的影子。
「师父,我们去见谁?」
「牙人。」
「牙人?」
「金陵叫牙人,就是中间人,给雇主和我们之间做个担保。」荆无疾仰头去看屋檐下悬垂的雨,「不过卢匡赞可是个很难缠的家伙,到时候不要乱说话。」
街中北边立着轻侯馆。
轻侯馆是金陵最大的棋社,高官大员们为了彰显风雅,对于棋艺都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热情,因此轻侯馆的门前时常停着一些华贵的车队,进出的顾客也通常锦装玉冠,挥金如土。
所以当一身粗衣的荆无疾和李过湖站在轻侯馆的门前时,显得格外扎眼。
掌柜的见到两人,却也笑着迎过来。
「两位是下棋?」
「找人,我找卢老板。」荆无疾仰起头,看着二楼悬挂的雕着凤凰湘竹的黄铜风铃。
「请随我来。」
掌柜领着两人停在一间茶厅。
「卢老板正和谢大人对弈,请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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