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过湖在屋檐下慢慢行走,细碎的雪掉下来,偶尔落在他的肩膀上。
大团的雪映得庭院亮晃晃的。
屋里传来琴声,铿锵清脆,震得雪花微微颤动。
男孩仰起脸,像是在仔细听。
黛色的外衣早已洇湿了大片,于是他解开衣带。
露出一身乌黑的革甲。
李过湖打开门。
「咚。」
琴声戛然而止,像是中箭便立即坠落的鸟。
琴后的女人迟疑地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孩,那双手还呆滞地停在琴上。
「你是谁?」
李过湖没有回答,他沉默地把手伸向背后,熟练地摸索出一把刀。
「铛!」
刀从鞘里滑出来,摔到地上。
于是他又手忙脚乱地弯下身子去捡。
「你是谁?」
女人又问了一句。
李过湖捡刀的手停住了,在迟疑了片刻后,他还是把刀捡起,顺便摸了摸刃口。
「杀……杀你的……」
他攥紧刀柄,朝着女人走了一步。
「为什么?」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因……因为有人给钱……」
他走到女人身边,不顾对方胡乱挣扎的身体,只是伸出一只手,想去攥住她细嫩的脖颈。
随着女人激烈的反抗,她的衣襟忽地挣开,露出一只雪白的肩头和半片胸脯。
李过湖愣了一下。
「铛!」
他的刀再一次掉落在地。
他再一次弯腰去捡刀。
等李过湖抬起头,面前的女人不知为何僵在了原地。
她的胸前破开了一道口子,血像是河流一样沿着她的躯体蜿蜒而下。
随后她的身子一歪,一个高瘦的身影从女人身后的阴影中慢慢浮现出来。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和李过湖一样的革甲,外面罩着件粗砺的黑袍。
他把刀从女人的身体上抽出来,顺便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
「师……师父……」李过湖抿了抿嘴。
「你在想什么?」男人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铁爪一样的手,猛地打了男孩一巴掌。
他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拿上个见证,我们走。」男人掠过李过湖,朝着门外走去,没有再看他一眼。
风卷着雪带进屋里,吹得门扉吱呀作响。
李过湖垂下头,血泊中女人脸上的红晕正在逐渐消散。
他俯身拾起散乱长发间的簪子。
簪子沾了血,很黏手。
……
大青骡子的嘴唇在雪堆里翻飞,寻找着残留的草根。
它的身后挂着一架木车,车头的男人正「吧哒吧哒」地抽着旱烟。
李过湖脚步迟缓地走过去,他抽了抽冻红的鼻子。
「还不上来?」男人在脚底磕了磕烟锅。
男孩上了车,随着男人「吁」的一声,骡子动了起来。
李过湖望着面前男人的背影,他扯过车上的被子,把自己深深藏在里面。
荆无疾,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
和历史上那位著名的刺客同姓,似乎让他非常骄傲,于是他也干起了同样的勾当。
李过湖跟着荆无疾做了三年的刺客,期间他们辗转了十几个地方,去杀各式各样的人。
在这之前荆无疾通常是让自己在一旁观摩,看着他亲手把刀刺进那些血肉里,这时候这个所谓「师父」的男人,眼睛里总是带着无端的寒冷。
这让李过湖想到了秋天遍布着冰霜的芦苇荡。
直到这一次,荆无疾把刀递给了他。
「我……我不行……」
「一个女人罢了,你来动手。」荆无疾的语气不可置否。
他还是失败了。
骡车驶到某个偏僻的小巷,李过湖随着师父下了车。
巷子深处是个佝偻着身子的干瘦男人。
「她咽气很快,不会疼。」荆无疾淡淡地说。
身后的李过湖把那只簪子递给对方。
干瘦男人一见到簪子,五官一下子耷拉下来。
「玉珠……玉珠哎……你不要怨我啊……」他操着一口模糊的方言,涕泪俱下地接过那只带血的簪子。
「哎!之前谈好的。」荆无疾用脚尖踢踢跪倒在地的男人。
李过湖皱着眉,打量着面前泣不成声的雇主,他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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