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织命星”悬在断刃峰顶,像一只没有瞳孔的巨眼,冷漠地俯瞰着尘寰界的边陲小城——灰岩堡。它投下的光,为冰冷的石砌建筑和拥挤的街道都镀上了一层不祥的釉色,吸走了所有的暖意。
死寂。
只有一种声音顽固地撕裂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哗啷…哗啷…哗啷…
那是沉重的金属锁链,在粗粝石板地上拖行的声音。冰冷、单调、碾碎人心。
林烬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与窒息的黑暗深渊里沉浮。每一次颠簸,每一次锁链的牵拉,都伴随着肩胛骨处撕裂般的、钻心蚀骨的剧痛。一根婴儿手臂粗细、泛着幽蓝寒光的金属长钉——牧者净裁者的“锁星钉”——残忍地贯穿了他的右肩胛骨,将他与另外十一个同样被判定为“命运异常者”的男女,像屠宰场里待宰的牲口般,用粗大的锁链串联在一起。
净裁者的坐骑,一种覆盖着苍白骨甲、形似巨蜥的狰狞生物,迈着沉重而规律的步伐前行。它每一次落足,都让穿透骨肉的锁链剧烈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林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曳着,粗糙的石板路磨破了他的膝盖、手肘,粘稠的血混合着冷汗,在他身后蜿蜒出断续的、暗红色的溪流,又被后面麻木移动的脚步踩踏、模糊。
高耸的观礼台上,纯白无瑕的袍袖在带着血腥气的风中纹丝不动。几名牧者如同玉石雕琢的塑像,静静矗立。他们脸上笼罩着柔和却冰冷的光晕,模糊了五官,只剩下一种俯瞰蝼蚁般的、非人的漠然。对于下方这场名为“命运巡礼”的公开献祭与“收割”,他们如同欣赏一出既定的戏剧。
为首者,站在最前方。
一身流线型的银白色盔甲,冰冷得如同冻结的月华,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身躯,勾勒出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头盔完全遮蔽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或者说,是两团在目镜位置稳定燃烧的幽蓝色火焰,毫无情绪地扫视着下方痛苦挣扎的祭品与噤若寒蝉的民众。她手中,一柄长度惊人的长戟斜指地面,戟身铭刻着繁复的几何纹路,戟尖流淌着微弱的、仿佛能吸走灵魂温度的幽光。
“裁命戟”。净裁者高阶审判官的象征,也是执行“修正”的终极利器。她是秩序的化身,是至高天域意志的延伸,是这片土地上绝对的权威与死亡的代名词——审判官,凌昭。
林烬的视野被额角流下的血汗模糊,人群的脸孔在两侧扭曲晃动,充满了麻木、惊恐,或是病态的敬畏。每一次颠簸都让穿透骨肉的锁钉更深地研磨着神经,死亡的冰冷如同毒蛇,已悄然盘踞上他的脊椎,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吞噬着残存的意识。
‘就这样结束了吗?’一个微弱的念头在绝望的泥沼中挣扎。‘就因为…质疑了‘巡礼’的必要性?就因为…拒绝交出最后那点救命的草药?’不甘如同毒刺,扎进他濒死的心脏。他不信那套被反复灌输的“命运轨迹”、“净化异常”的说辞!这分明是掠夺,是碾压!可这微弱的反抗念头,在绝对的力量和贯穿身体的剧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连那最后一丝不甘都要被吞没的瞬间——
他身下被粗糙石板反复磨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处,一股滚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浸透了身下某块被无数脚步磨砺得光滑、看似普通无奇的石板。
嗡——!!!
一股无法言喻的悸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灵魂的最深处、从每一寸骨髓里轰然炸开!那感觉,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星辰,在他濒死的心脏中骤然苏醒!一股古老、浩瀚、带着无尽悲怆与不屈意志的力量,如同沉寂火山喷发的熔岩,蛮横地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
眼前,灰岩堡的石板路、麻木的人群、高耸的观礼台、冷漠的牧者、甚至那刺骨的剧痛…一切的一切都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崩塌的星河!
无数璀璨的星辰在他“眼前”疯狂旋转、碰撞、湮灭!但这并非自然的壮丽,而是被一张庞大到令他灵魂都在颤栗的、由无数冰冷光线交织而成的巨网所覆盖、所扭曲、所操控!这张网无处不在,贯穿过去未来,笼罩诸天万界。每一根光丝,都散发着一种他无比熟悉又无比憎恶的气息——秩序!冰冷、僵化、不容置疑的秩序!与凌昭手中那柄“裁命戟”、与贯穿他身体的“锁星钉”同源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命运之网!一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在他灵魂深处。这哪里是什么神圣的轨迹?分明是高等文明精心编织、套在所有生灵脖颈上的枷锁!
与此同时,一个恢弘而破碎的意志碎片,裹挟着超越时空的滔天怒火与永不屈服的精神烙印,狠狠撞入他混乱的识海:
“…心映万象…魂铸星河…枷锁…必断!”
破碎的画面如同疾驰的流星闪过:辉煌如神迹的星舰在冰冷的炮火中化为燃烧的残骸;一张扭曲着得意与贪婪的面孔在狞笑(那面孔上,有着牧者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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