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已经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陈建军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一小步,声音发颤。
“娘……您……您已经走了,就别吓唬我们了,您安心去吧。”
“安心去?”
冷笑一声,枯瘦的手臂猛地一扬。
她能感觉到,意识深处那唯一的光点猛地一闪,一丝微不可查的热流顺着手臂涌入了拐杖!
她挥出的拐杖,带着末世里千锤百炼的精准和狠戾,破空抽在了陈建军的小腿迎面骨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脆响。
那不是皮肉受击的声音,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陈建军的惨叫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抱着瞬间变形的小腿,软软地跪倒在地,剧痛让他浑身抽搐。
这一拐杖,又狠又准,直接废了一条腿。
这不是鬼。
鬼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更没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拄着拐杖,从棺材里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灵台。
她每走一步,拐杖敲击地面的沉重声响都让众人心惊肉跳。
“我安心去了,好让你们把这个家败光,把我的孙女卖进火坑吗?”
她的目光锐利,狠狠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就在所有人都被恐惧攫住,连呼吸都忘了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动了。
陈念不怕。
她只是觉得,躺了那么久,奶奶一定口渴了。
她端着那碗缺了口的凉水,穿过大人们僵硬的身体,小步挪到她面前。
她低着头,声音细微,怯生生地说。
“奶……喝水。”
这清澈的童音,让那颗因末世而变得坚硬的心,微微一动。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这个孙女。
头发枯黄,面黄肌瘦,身形单薄得可怜。
她看着递到嘴边的这碗水,看着这双因为常年干活而布满薄茧的小手,在末世里早已冻成坚-冰的心,仿佛被这碗水烫出了一个缺口。
她忽然明白,在这个烂泥潭一样的家里,或许只有这个孩子,是她唯一值得伸手拉一把的人。
她伸出干枯的手,接过那只缺口的粗瓷碗。
指尖触碰到孩子递碗的小手,上面有一层薄薄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茧。
她的心,被这粗糙的触感刺了一下。
她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浇熄了她一部分的戾气,却让她的心志变得更加清明。
她将空碗递还给陈念,伸手,用一种近乎生疏的动作,轻轻摸了摸小孙女的头顶。
然后,她重新抬起眼,看向那群已经快要吓破胆的白眼狼。
“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
“家里的粮食,我来分。”
“谁干活,谁吃饭。”
“谁偷懒,谁挨饿。”
“至于卖孙女这种断子绝孙的念头……”
她掂了掂手里的枣木拐杖,拐杖的龙头在油灯下泛着冷硬的光。
“你们可以再想一次,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手里的枣木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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