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尖悬在咽喉,激得江玥颈间寒毛倒竖。身后是尚未脱困的袍泽,身前是洞穿一切、杀意凛然的萧彻。地窖入口处,西狄护卫与柳家守卫的厮杀声、火焰吞噬木料的爆裂声、伤者的惨嚎声交织成一片炼狱之音,却奇异地被隔绝在两人之间这片死寂的方寸之地。
萧彻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锁着江玥染血的夜行衣和那双在火光下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他手中的剑,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剑身上映着跳跃的火光,也映着江玥苍白却决绝的脸。
“意欲何为?”江玥迎着他冰冷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惨烈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北境朔风的凛冽,“王爷不是看见了?这腌臜地窖里锁着的,是北燕的儿郎!是我江玥的袍泽兄弟!柳家通敌,私贩军械,虐我手足!王爷身为南梁摄政王,坐视此等龌龊,反来问我意欲何为?!”
她的话语如同淬火的刀锋,直刺核心。萧彻眼底的冰层似乎裂开一丝极细微的缝隙,但转瞬即逝。他并未收回剑,反而逼近一步,剑尖几乎要刺破江玥颈间的皮肤。月白的道袍下摆沾染着泥泞和暗红的血点,那是闯入时留下的痕迹。
“北燕余孽,潜入王府,私纵战俘,焚毁货栈…条条皆是死罪。”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压迫感,“王妃,不,北燕的江将军,你给本王一个不立刻将你格杀于此的理由?”
“理由?”江玥嗤笑一声,眼中毫无惧色,只有燃烧的火焰,“王爷方才那一剑,劈飞的是西狄三皇子慕容泽射向我的毒弩!王爷若真想杀我,何须多此一举?放任那毒箭穿心岂不干净利落?”她猛地抬手,指向身后那些在铁链束缚下挣扎、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北燕战俘,“王爷若真要杀,何不先问问,这些本该死在战场上、却被柳家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受尽折磨的军士!问问他们,为何柳家的货栈里,囤积着远超王府军械司库存的硝石硫磺!问问这第九号货栈,到底是为谁准备的军火库!”
“将军!小心!”秦岩的嘶吼骤然响起!
几乎在江玥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寒光自地窖入口上方的阴影里再次激射而出!依旧是那歹毒刁钻的毒弩!目标依旧是江玥后心!
这一次,江玥早有防备!她甚至没有回头,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柔韧向左侧急闪!同时,萧彻的剑也动了!不是格挡,而是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闪电般刺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噗!
一声闷响!
并非箭矢入肉,也非金铁交鸣!
那支毒弩在离江玥背心不足三寸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猛地撞偏了方向,狠狠钉入旁边的土墙!而萧彻的剑,则深深刺入了入口上方一个堆满麻袋的阴影角落!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哼传来。
一个穿着柳家低级管事服饰、身材矮小的身影从麻袋堆后踉跄跌出,胸口插着萧彻的长剑!他手中,正握着一把精巧的、还在冒着青烟的淬毒手弩!此人正是柳如眉安插在货栈、负责监视和“处理”不听话战俘的心腹!他眼中满是怨毒和难以置信,死死瞪着萧彻,喉头咯咯作响,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鲜血涌出。
萧彻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那管事如同破麻袋般软倒在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他甩落剑尖血珠,目光再次落回江玥脸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也更沉。
“好身手。”他缓缓道,听不出是赞是讽。
地窖内,秦岩抓住这电光火石的空隙,拼尽全力撬开了最后几名战俘的脚镣!加上先前被江玥解放的,一共十七名形容枯槁却眼神灼热的北燕战俘,互相搀扶着,聚集到了江玥身后。他们看向萧彻的目光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但看向江玥时,却只有誓死追随的狂热。
货栈入口方向的厮杀声渐渐小了下去。柳家守卫在突如其来的大火、西狄皇子的“闯入”、以及秦岩和江玥的突袭下,早已溃不成军。西狄护卫虽然彪悍,但慕容泽被浓烟呛得昏死过去,群龙无首,也陷入了混乱。
混乱中,一个穿着灰扑扑道袍、手持拂尘的身影,如同游鱼般穿过狼藉的战场,避开燃烧的梁柱和倒毙的尸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窖入口附近。他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正是萧彻身边那位炼丹的玄清道长。他并未靠近,目光锐利地扫过满地狼藉,尤其是那些守卫尸体上残留的、被特殊手法撕裂的伤口,以及被烧毁的地窖铁门残骸。他的视线,最终落在萧彻和江玥对峙的中心,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王爷,”玄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地窖,“火势太大,此处危险。西狄三皇子已昏迷,柳家管事头目尽数伏诛,余者溃散。请王爷速离。”他的目光扫过江玥和她身后那群刺着“奴”字的战俘,补充道,“这些…‘货物’,如何处置?”
“货物?”江玥眼中怒火升腾,踏前一步,几乎要撞上萧彻的剑尖,“他们是人!是被掳掠、被奴役的北燕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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