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涂着青天白日徽记的北洋军舰正缓缓驶过渡改桥,巨大的钢铁轮廓在昏暗中泛着冰冷无情的光,驶向远方灯火通明的海军码头。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混杂着灰尘、血腥和劣质酒气的空气。
再睁开眼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开始动手,一件件脱下身上那套在六国饭店显得寒酸、在此刻此地更显荒谬可笑的藕荷色旗袍——母亲留下的旧物。
连同那段被强行唤醒又不愿回想的记忆,被重新锁进衣柜最深处。
那双珍爱的、鞋跟已磨歪的旧皮鞋,那双洗得发白的薄纱手套,以及被父亲打坏滚落墙角的帽子……它们的命运,亦然。
换上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蓝布褂子,林晚晴先将被打散的发髻用一根木簪重新挽好,一丝不乱。
当她默默收拾完满屋狼藉的碎片和杂物,再将散落在楼梯间、沾满灰尘的米粮一点点捡回时,那个开满法国梧桐花的星期三,连同那点卑微的幻想,已然彻底逝去,不留一丝痕迹。
储藏间的门依然紧闭。
林晚宁需要时间舔舐伤口,她也是。
林晚晴用布条简单包扎了收拾碎片时被割破的手指,走进狭小冰冷的厨房,点燃煤球炉,开始沉默地准备晚饭。
淘米,洗菜,动作机械而熟练。
“格格”的游戏,结束了。
现在,她是迪贝勒家的林晚晴。
“……还有一封,是王府的信。”
管家老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完成了最后的日常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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