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股啼笑皆非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柯世安解开紧束的领口,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摄政王搞这出荒唐戏码的原因昭然若揭——玉格格。
为了那个甩不掉的麻烦精。
这是侮辱。
但柯世安没有抗辩。
即便是摄政王,也不能强按头成亲。
最好的法子是拿出十足的“诚意”走完过场,再寻机体面地推掉。
“辛苦了,下去吧。”柯世安打开精致的雪茄盒。
“是。”老罗欲言又止,终究躬身退下,轻轻带上了门。
柯世安抽出一支雪茄,走到雕花窗边,指间夹着那封淡蓝色的信。
推开窗,夜风带着庭院里初绽的玉兰花香涌入,稍稍驱散了酒意。
他侧头望向风吹来的方向。
几天前还萧瑟的庭院,不知何时已染上点点新绿,几株玉兰开得正好。
这座前清贵胄的旧宅,花园颇有规模,得益于旧主人对园艺的痴迷。
待那点莫名的烦躁平息,柯世安才将目光落回手中的信。
信封右下角,一行娟秀工整的小楷写着寄信人的名字:林晚晴。
柯世安盯着那名字看了片刻,低低地笑出声,吐出的烟圈被夜风温柔吹散。
“林晚晴……”
他像念一个陌生的音符,唇齿间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林小姐……”这名字的主人,实在是个麻烦。
他划亮火柴,点燃雪茄,幽蓝的火苗短暂地照亮了他眼底的漠然。
真是个粗鲁无礼到极点的人!
林晚晴放下手中那薄得可怜的信纸,无声地叹了口气,胸口堵得发闷。
>林晚晴小姐台鉴:
>悉知。
>本周三下午二时,霞飞路六国饭店西餐厅,恭候。
>柯世安
这就是那人的回信。
简短得连一封信都称不上,字迹刚硬潦草,字里行间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漠和敷衍。
这与林晚晴那封正式介绍自己、言辞恳切并写明“若蒙允准,盼能先行私下晤谈,以明心迹”的信函相比,反差实在令人齿冷。
最刺眼的是落款那个孤零零的“柯世安”。
他甚至吝于用上一个“敬上”之类的客套词,仿佛只是下达一道命令。
“哇!姐,真好看!”房门猛地被推开,弟弟林晚宁探进头来,眼睛亮晶晶地赞叹着林晚晴身上那件半旧却熨烫得十分平整的藕荷色旗袍。
这是她唯一能穿出来见客的体面衣服了。
林晚晴迅速收敛神色,将放在衣橱上的信藏进手袋。
“要出门?”林晚宁见她穿戴整齐,好奇地问。
“嗯。”林晚晴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
“去哪儿?我能去吗?”林晚宁眼神期待。
“不行,宁儿。是去见王府的一位长辈,谈些事情。”林晚晴熟练地撒了个谎,心中微涩。
林晚宁虽有些失落,但懂事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林晚晴拿起手袋和一把细骨绸面、伞沿缀着蕾丝花边的阳伞,仔细叮嘱了弟弟几句在家小心,便出了门。
一级级走下狭窄陡峭、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心绪也如这盘旋的阶梯般缠绕难解。
张夫人原本计划是在王府举办的春季茶会上引荐二人,说是合乎礼数,也是摄政王的意思。
但林晚晴实在不愿像个待价而沽的物件般被抛入陌生人的审视和议论中。
她原想着,至少先私下见一面,探探对方对这桩强加于人的婚事是何态度。
想来那人也应作此想,私下接触对双方都好。
谁知……竟是这般回应?约在六国饭店那样显贵云集的地方,又只给出如此冰冷的三行字。
带着满腹复杂心思推开吱呀作响的楼门,林晚晴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
街道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竟已开满了毛茸茸的淡黄绿色小花,远远望去,整条霞飞路像笼了一层朦胧的、充满生机的轻纱。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下来,带着草木初醒的气息。
林晚晴定了定神,撑开伞。
伞面上精致的蕾丝花纹,在满城春色中悄然绽放,为她隔开一小片移动的阴凉。
一阵强劲的河风刮过,带着水汽和寒意。
柯世安脚步微顿,侧头望去。
并行的卢振宇也停下脚步,看向正在进行武装泅渡训练的护城河。
天气尚寒,水师学堂的学生们穿着单薄的训练服,正奋力逆流而上,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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