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买完肉,壶丘跟着娘亲回家。
待饭作罢,他的心思便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嘴里饭食是何味道,压根嚼不清楚,只想着明日傍晚去走马寺学艺之事。
二月春风似剪刀,傍晚的二月春风,在沂州大地上更是吹得刺骨。
娘俩在陋屋之内,就着难得的青菜炒肉,听着窗外寒风呼啸。
新年刚过,壶丘不过九岁,学塾读了一旬便再也读不下去。
娘亲本意是想让他好好读书,不说考中秀才,多多识字后能给人抄抄文章也是极好的。
奈何日常聪明伶俐的孩童,偏偏没有这个命,倒是对江湖武学情有独钟。
父亲早年因病去世,娘亲一个人拉扯壶丘,个中辛苦无需多言,壶丘心中也是了然。
故而看似淘气,其实懂事乖巧得很,娘亲发出的命令,从未违行过,酒肆丢人是个例外。
对于壶丘想要学武的心思,娘亲心知肚明。
打小孩子没了爹,既然不能做个抄书人,能做点自己真正想做的,能让孩儿开心的,那便去做吧。
入夜,壶丘还是激动到睡不着,但孩童心性终究纯简,睡意袭来立刻沉沉睡去。
梦里,小壶丘学武有成,仗剑江湖,侠友三两,九州洒意。
隔天起个大早,他破天荒地帮娘亲打扫院子,修整篱笆,若不是娘亲有早起的习惯,兴许他连白粥都能煮好。
今天做些什么呢?第一口白粥还未咽下,壶丘便开始神往。
傍晚见面是该称呼老前辈,还是称呼老先生,又或是勇敢一点,索性直接喊师尊得了。
老前辈显生分,喊师尊有些厚颜无耻,还是老先生中庸一些,毕竟仲尼有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心怀正义伦理的壶丘,可不愿意做那个毫无忌惮的小人。
只是他自知是个一无是处的孩童,老先生说要教学的话,是糊弄他,还是精诚之言?
即便他做过数次白日梦,妄想当个隐士高人的关门弟子,可等到破天富贵真砸下来,壶丘还是有些忐忑。
罢了,见机行事吧。
想了诸多事,壶丘终于回过神,结果当场被娘亲敲了一下后脖颈:“白粥无滋味?还是没睡醒?不吃就去山上捡柴。”
早已习惯娘亲的严厉,壶丘捂着脖颈咧嘴一笑,一口咸菜一口粥,吃得相当卖力。
捡柴一事倒不是娘亲随口说说,家里冬天买不起煤,就靠着捡柴取暖。
饭后,原本壶丘要套上大棉袄去捡柴,转念一想今日要拜师,不如自行锻炼一番,简单着装而行,练就一副抗冻的体魄。
可刚出门就被凛风吹得浑身直颤,好在半途而废不是他的风格,只能哆嗦着牙齿登山而去。
奈何一路过于冰冷,不过捡了几支柴火,就冻得手脚近无知觉。
照这么下去,怕是要在雪地里丢掉性命。
鬼使神差一般,壶丘突然记起小书上的武术招式,与其在山里挨冻,不如随便打打拳法,权当卖个力气活,热乎身体。
想法刚跳出来,人就依着记忆展开马步架势,嘴里还跟着轻喝一声。
口中热气徐徐而散,莫名让壶丘觉得自己像个高人,对接下来的拳式也多了不少自信。
先左拳直出,右拳又随之跟上,左右各挥二十数,身体果真热了几分。
腿脚自然也没落下,左右轮番前踢,同样二十数。
紧接着,壶丘又以查拳桩站定,低踢、平踢,弹腿之功像模像样,唯有拍脚和跳跃的技法过于生涩,好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
他倒没有气馁,就是觉得老先生若是让他打一套拳,这般生疏岂不是很丢人?
心里想着,手脚动作却没停,一连打了半个多时辰,直到粗喘带得哈气连连,这才作罢。
趁着热乎劲儿,壶丘手掌痒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捡完木柴,背负上身,哼曲儿回家。
娘亲正在里屋手捻针线,这是娘俩最大的收入来源,偶尔也会让壶丘挑着多余的柴火上街叫卖,可惜赚不了几个钱。
看着娘亲手里的细工慢活,壶丘心里颇为感慨:若我腰缠万贯,必定让娘亲吃香喝辣,穿暖扮贵,还得配上两个丫鬟。
可惜这一天不知何时能来,即便能来,也得猴年马月。
娘亲不知儿心中所想,只是自顾自地眼神集中,手指翻飞,恨不得一年就攒够壶丘的老婆本。
娶老婆这事儿,壶丘其实从未想过,他只觉得女人会误事。
将来成为行侠仗义的游侠,必定要孑然一身,绝不会被情情爱爱所牵绊,更不会将女人家的唠叨放在心上。
可命运这种事,谁能说得准?总有一个神仙姐姐要裹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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