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还在持续,翻涌的热浪让空气好像都带了一股焦糖味。到!老师的点名把尹暮的思绪从吐着泡泡的汽水中拉了回来。她心头一跳,像只受惊的小鹿,慌忙应了一声“到!”,声音细弱得几乎被头顶老吊扇的呻吟盖过。脸颊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盯着摊开的《法学导论》上密密麻麻的字,目光却虚焦着,落在那片被晒得发白的窗框上。
掌心下,那冰凉的、坚硬的触感真实得让她心慌。是商嘉阳的随身听。就在刚才,她弯腰去捡滚落的笔,起身时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前排椅背上挂着的那个黑色书包。几乎是无声无息的,这个棱角分明的黑色金属盒子,就这么滑落下来,不偏不倚,掉进了她并拢的膝盖间,带着它主人的气息和重量。尹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她甚至能感觉到前排那个身影轻微的晃动——商嘉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了侧头!尹暮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猛地缩回手,只是用指尖,以近乎蜗牛爬行的速度,极其轻缓地将那沉甸甸的金属盒子,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推挪进自己摊开的书本底下,藏匿起来。做完这一切,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比外面的热浪更让她燥热难安。
他没回头。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看向讲台。尹暮这才敢极其缓慢地、偷偷地呼出一口气,心却还在胸腔里怦怦乱撞,像揣了一只疯狂擂鼓的小兔子。她甚至不敢再用眼角余光去瞟那个挺拔的后脑勺——商嘉阳,校广播台那个声音清朗、总是人群焦点的商嘉阳。他们只是选了一门课的同学,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这个随身听,此刻却像一个滚烫的秘密,烙印在她手心里。
教授的声音在闷热的空气里显得遥远而模糊。蝉鸣和吊扇的噪音搅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书本下那冰凉的金属边缘,却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尹暮的注意力。她垂着眼,目光落在书页上,心思却全在那藏匿的方块上。他会听什么呢?是英语听力?还是……音乐?她想象着他戴着耳机走在林荫道上的样子,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肩头跳跃。这想象让她心头泛起一丝隐秘的甜,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慌淹没——要是他发现东西丢了怎么办?要是他发现是她拿的……好奇心像藤蔓,在恐慌的间隙里顽强地滋生、缠绕。指尖在书本边缘无意识地蜷缩着,松开,又蜷缩。那点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书页传来,带着一种近乎诱惑的魔力。终于,像是鬼使神差,她的食指极其小心地、几乎是颤抖着,沿着书本的缝隙,一点点探下去,触碰到那冰凉的金属外壳。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奇异地抚平了一丝心头的燥热。她摸索着,找到了那个微微凸起的播放键。按下去?不按?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拉锯。
最终,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冲动占了上风。她的指尖带着细微的战栗,轻轻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械响动,在她听来却如同惊雷。她猛地抬头看向讲台,心脏几乎停跳。幸好,教授正转身写着板书。她这才发现,黑色的耳机线还缠绕在随身听上,线头垂落在她腿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又像是进行一项不可告人的仪式,她屏住呼吸,用两根手指极其轻巧地捏起那小小的黑色耳塞,指尖都在发颤。她甚至不敢完全塞进去,只是极其小心地将耳塞轻轻抵在右耳的耳廓边缘。
一丝微弱、带着沙沙电流声的旋律,如同细小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淌了进来。
是钢琴。清澈、舒缓,带着旧时光特有的温柔颗粒感,像一阵偶然闯入闷热午后的凉风,瞬间包裹了她紧绷的神经。是《卡农》?她不确定,只觉得这旋律像一捧清泉,浇熄了心头的惶恐,带来一种短暂的、偷来的安宁。她甚至不敢完全沉浸,一边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不属于她的清凉,一边紧张地留意着前排的动静,耳朵竖得尖尖的,捕捉着商嘉阳哪怕最细微的响动。
就在这时,前排的商嘉阳似乎活动了一下肩膀。尹暮吓得魂飞魄散,指尖猛地一抖,差点把耳塞弹飞!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把耳塞紧紧攥在手心,整个人僵硬地坐直,目光死死钉在课本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他……他发现了?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她屏息凝神,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商嘉阳只是抬手,随意地揉了揉后颈。并没有回头。
尹暮像虚脱般,几乎瘫软在座位上,后背一片冰凉。那偷来的旋律,再也无法带来片刻的安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后怕。她再也不敢碰那个按键了,只想快点摆脱这个“定时炸弹”。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讲台上的教授突然提高了音量:“……所以,媒介即讯息,这个观点大家理解了吗?商嘉阳,你来说说看。”
尹暮的心猛地一沉!完了!
她条件反射地想把头埋进书本里,慌乱中,右手无意识地碰到了书本下的随身听,不知怎么刮蹭到了耳机线——
“滋啦——!”
一声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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