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春”门前,人潮涌动,声浪喧天。
粗布围挡早已撤去,露出庐山真面目。
晨光透过那面巨大的琉璃窗,毫无阻碍地泼洒进铺内,将里面照得亮堂无比。
博古架上,一排排素雅的白瓷酒坛整齐列阵,釉面在光线下温润如玉。角落那个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品酒小台,以及环绕其旁的高脚圆凳,更是让围观的人群啧啧称奇。
“我的老天爷!那……那是琉璃窗?这么大一块!”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指着那面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透亮琉璃,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仿佛看见了稀世珍宝。
“这纳兰家……好大的手笔!”
“何止是琉璃!”旁边一个穿着半新长衫的读书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铺内布局,“你们看那架子,那台子,还有那酒坛摆放……啧啧,清雅别致,不落俗套,倒有几分隐逸之风。只是开在这闹市酒肆之间……啧,有趣,真有趣!”
“那台子是干啥的?还配了凳子?莫不是请人坐着喝酒?新鲜!”一个五大三粗的力工踮着脚往里瞧,满脸新奇。
议论声此起彼伏,好奇和惊叹交织在空气中。
所有人都被这迥异于传统酒肆的格局,和陈设吸引了目光。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沉静的声音穿透了喧嚣:
“承蒙各位父老乡亲赏脸,今日小店‘赤水春’开张!”
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铺门口。
纳兰霏一身洗得发白的靛青布裙,长发利落地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只簪了一根素银簪子。
她脸上未施脂粉,却因连日操劳而略显苍白,唯有一双眸子,亮如寒星,在她身后,则站着福伯、小荷和紧紧抱着一个空米袋的云织。
“小店初立,不敢言盛。”
纳兰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唯愿以诚心,酿佳酿,酬谢四方宾朋。今日开张,略备薄礼,承蒙不弃。”
她微微躬身致意。
众人的喧嚣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目光都随着她抬手示意,望向那被大红绸布遮盖的匾额和两侧门柱。
纳兰霏上前一步,与福伯一人一边,同时握住红绸布角。
“开——张——吉——祥!”
随着福伯一声带着古韵的高喝,两人用力一扯!
红绸如瀑布般滑落!
乌木金字的“赤水春”匾额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笔力遒劲,气势不凡。更引人注目的,是两旁门柱上那副用浓墨书就的对联:
【上联:杜康造酒刘伶醉】
【下联:太白遗风万古香】
这副对联一出,人群中那几个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读书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杜康?刘伶?太白?”
一个中年文士喃喃念着,脸上先是困惑,随即化为巨大的惊愕与激动,“这……这联中典故,似有古意,却又闻所未闻!杜康造酒……刘伶醉……太白遗风……妙!妙极!短短十四字,道尽酒之渊源、饮者风流!此联气魄,直追上古啊!纳兰家……竟有如此文采?!”
“好联!好气魄!”另一个年轻书生也忍不住击节赞叹,“‘万古香’三字,更是点睛之笔!这纳兰小姐,不简单!”
读书人的赞叹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迅速在人群中荡开涟漪。
纵然许多人不解其深意,但那扑面而来的古雅气韵和磅礴意境,也足以让他们感受到这副对联的不凡。
再看那匾额,再看那透亮的琉璃窗和清雅的铺面,众人看向纳兰霏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郑重。
“酒已备好,香茗奉上!”纳兰霏侧身让开门口,声音清越,“各位凭单领米,随意入内品鉴!‘四季’佳酿,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人群一阵骚动。
送米的诱惑巨大,那清冽的酒香也勾人馋虫。
可看着那明亮整洁、透着几分“贵气”的铺子,再看看自己沾满泥尘的鞋底和粗糙的衣衫,许多人又踌躇起来,只敢围在门口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真能进去?不要钱尝酒?”
“不会是先尝后宰吧?听说城里有些黑店就这么干……”
“那酒香倒是真,可这铺子看着……不像卖便宜酒的地方啊……”
怀疑和胆怯,如同无形的墙,拦住了大部分跃跃欲试的脚步。
场面一时有些冷。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围观的人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开一条通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短打,肌肉线条贲张有力,左耳银环盘蛇在晨光下闪过冷芒。
来人正是夸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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