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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死牢博弈:霉斑刻度 (1/1)

浓稠如墨汁般的腐臭,死死地裹缠着死牢的每一寸空间,仿佛有形的怪物,贪婪地舔舐着侵入者的每一口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浸透了铁锈、霉变与绝望的粘稠液体,腥甜的气息直冲颅顶,令人作呕。林澈蜷缩在冰冷潮湿、散发着馊味的稻草堆里,后背紧贴着不断渗出冰凉水珠的青石墙壁。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囚衣,针扎般刺入骨髓,带走他体内仅存的热量。

三天了。

距离在前往铜瓦厢的官道上,遭遇张德海精心布置的死士伏击,已过去整整三天!那场伏击如同噩梦重现。箭矢破空的尖啸,刀剑交击的刺耳锐鸣,战马濒死的哀鸣,还有颜如玉那一声决绝的断喝:“走!”——若非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以自身为饵引开大部分追兵,为他撕开一道血路,他此刻早已身首异处,曝尸荒野。然而,代价是沉重的。颜如玉为掩护他突围,硬撼数名张德海豢养的高手,刀光剑影中,他最后看到的,是她染血的衣袂消失在密林深处,生死未卜。如今,陪伴他的,只有这不见天日的囚笼,冰冷的石壁,以及那永无休止、仿佛在为他生命读秒的——

“嗒……嗒嗒……嗒嗒嗒……”

水珠,正从头顶石缝中不断滴落,在地面那不知积攒了多少绝望的浅坑里,溅起浑浊的水花。这声音,起初是缓慢的“嗒——嗒——”,间隔悠长,如同垂死者的叹息。而此刻,它已变成急促的“嗒嗒嗒”,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击着林澈紧绷的神经。他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对面斑驳的墙面上,那里上演着比水滴更恐怖的景象。

暗绿色的霉斑,如同活物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蚕食着青石的底色!

三天前,他刚被粗暴地扔进这间死牢时,墙角只有一小片巴掌大小、苔藓状的霉绿,像一块不起眼的污渍。然而此刻,那邪恶的绿色已从墙角蔓延而上,如同瘟疫般覆盖了半面墙壁!它们彼此连接、融合,形成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毛茸茸的暗绿色绒毯,贪婪地吮吸着石壁渗出的水汽,散发着更加浓烈、令人窒息的霉腐气息。这面墙,成了记录死亡倒计时的活体刻度盘。

林澈伸出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在距离地面约三尺高、一道较深的渗水石缝边缘,用力一刮。指甲缝里立刻嵌满了湿滑、粘腻的灰黑色墙泥,散发着刺鼻的土腥与浓重的霉味。他捻了捻指腹的泥垢,感受着那超乎寻常的湿度。

“湿度……85%以上,温度……16℃左右……”他低声自语,声音在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在宣读自己的死亡判决书。来自现代水利学的知识模块,如同精密的仪器,在脑海中自动激活、高速运转:“黄河上游若出现持续性强降雨,丰沛水汽会随河道气流逆流扩散,导致地下水位暴涨。囚牢墙体湿度每升高10%,上游洪峰抵达下游关键节点——铜瓦厢的时间窗口……将缩短至少12小时!”

三天前,霉斑如掌。如今,绿毯蔽壁。水滴的频率,也从最初的“嗒——嗒——”间隔,变成了此刻如同催命符般急促的“嗒嗒嗒”!一切征兆都在无声地呐喊:时间正在疯狂加速流逝!

一个冰冷的数字,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带来尖锐的疼痛:

“还有……最多三十六个时辰!”洪峰!按照这墙霉蔓延和水滴加速所预示的可怕速度推进,将在三天后的午夜,准时抵达铜瓦厢!而张德海那包藏祸心、篡改过的河道图纸一旦被启用,归德府——那数十万毫无防备、在睡梦中或劳作中的百姓、万顷即将成熟的良田,将在黎明前第一缕曙光到来之前,被滔天浊浪彻底吞噬,化为一片死亡泽国!尸横遍野,哀鸿满地,而他林澈,却只能在这死牢深处,听着水滴声,眼睁睁看着霉斑蔓延,等待着洪水和死亡的同步降临!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他。他闭上眼,颜如玉最后的身影在黑暗中闪现,那决然引开追兵的姿态,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心里。他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那面被霉斑覆盖的墙壁,仿佛要穿透石壁,看到那奔腾咆哮、即将失控的黄河。必须找到办法!在这绝境之中,撬开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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