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极冷。
凌棠浑身湿透,缩在墙角一隅默不作声。
不远处的京城闺女相互推责,暂且无人上来帮一帮她。
她稍稍抬眼,便见那人身着黑衣,神情冷淡,眉眼沉郁,身上同她一般湿了透。
这便是她在京城的未婚夫景初浔了,原是世子殿下,现已封了将军。
如今她们的身份相差甚远。
凌棠恍惚了瞬,她仿佛看到了在江南小镇,面容尚且稚嫩的他,那时他可不会用猜忌、冰冷的视线注视她。
丫鬟翠翠闻讯匆匆赶来,拿着毛毯盖在凌棠身上,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
翠翠见状红了眼眶,咬着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寄人篱下,大抵就是这种结果,即便是受委屈的一方,也难以言说。
翠翠刚想为自家小姐讨回公道,凌棠立即捂住她的唇,摇头示意。
翠翠只好缄默,心里悲哀地想,在这看似繁荣昌盛的京城,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就连面前未来的夫婿,也难以成为倚仗,否则又怎会任由小姐被尚书府小姐推落水?
尚书府小姐与他人争论,渐渐有了怒意,她指着凌棠,不悦道:“你在装什么可怜,寄住在尚书府,吃喝等用的都是我父亲的钱,如今是你自个不受力跌落下去,与我何干?”
凌棠从江南小镇来京城到现在,纵然知晓尚书府众人对她有诸多意见,但到底是不敢摆在明面上来对她如何。
这回是动真格了。
如若当面指责,纪遥定然会撕破脸皮。
凌棠低眸,睫毛微颤,正想着解决此时的对策。
景初浔先一步开口:“敢在侯府撒野闹事,真当这儿没人了?”
他语气凉薄,带着寒冬的冷意,直往人心里钻。
平日里娇纵跋扈的纪遥抖了抖身子,瞬间没了声。
他很快吩咐下人:“将凌棠带去换身衣裳,至于纪三小姐……”
他眸光冷了几分:“恣意妄为,不知有何目的。通知尚书,暂扣押在侯府,听候处置。”
凌棠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
入秋之时,边疆来犯,侯府打了个胜仗,一时间风光无两,百姓崇举,加之陛下是个惜才的明君,对他多有赏识,景初浔年纪轻轻便得了大将军的封号。
京城上下,谁敢忤逆他?
纪遥自是不满,刚要回嘴,便被他眼中的骇意吓到。
传闻中侯府世子兵不血刃,杀人如麻,手段狠辣,可不讲什么儿女情分。
纪遥愤然,红着眼眶不敢忤逆,随着下人离去。
纪遥回头望去,凌棠依旧缩成一团,白皙的脸上挂着水珠,睫羽颤颤,鬓发散乱,默不作声地裹着毛毯,模样狼狈不堪。
她忍不住想,凌棠这般柔弱易欺,仅凭世子的脾性,以后有她好受的。
纪遥走后,翠翠还没来得及高兴,凌棠就晕了过去。
眼见着景初浔转身要走,翠翠着急,她唤他:“世子殿下,您当真不记得小姐了吗?”
他脚步终于顿住,蹙着眉问:“你家小姐究竟是谁?”
翠翠呆呆愣神,眨了眨眼,想到不久前的嘱咐,她嗓音哑涩:“是我认错了人,殿下像极了小姐的亲友……”
面前的人影越走越远,翠翠模糊了双眼,思绪飘回六年前,那时景初浔尚且年幼,一身脏污地出现在凌棠面前,求她施舍。
听闻他是隔壁富庶的私生子,妓女生的种,根本上不得台面。
前些日子刚回到江南小镇,磕到了脑袋,失忆了,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他被富庶的儿子们欺负得惨了,即便亲生父亲有万贯家财,现下却连饭都吃不起。
翠翠对这种人最是不屑,提醒小姐离远些。
然而这人脑子是真磕傻了,缠着凌棠不放,甚至弄脏了当前时兴的藕粉新衣。
来不及呵斥,他又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求你帮我。”
凌棠生得甜美,芯儿里却打小起就不是心善之人,见他不肯撒手,心生怒意,踹了他的肩。
景初浔满身脏污,连带着他碰到的地方有团黑印。
哪怕精心打扮一场,凭她的样子是万万不能参加花宴了,否则会招惹不少笑话,丢了爹爹的脸面。
凌棠眉眼沉了下去,方才那一脚犹不解恨。
“翠翠。”她唤道,“将他带下去,换身衣裳,先填饱肚子。”
翠翠不可置信:“小姐,您为何帮他?这人不懂规矩,活该打死。”
她望了眼蜷缩在地的人,哼声道:“你再去跟爹爹说,这人我要了,我要他作为我的玩物慢慢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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