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站在苏州河堤上，手表指针泛着幽绿的荧光：23:58。
河面漆黑如墨，偶尔泛起病态的反光，像一块被划伤的胶片。他怀里抱着那面铜镜，镜面用黑布裹了三层——自从发现它会渗水后，程默再不敢让它直接接触空气。
手机屏幕亮起，“镜中人”最后一条消息：“她在这里等你。”
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程默突然意识到这个废弃码头的位置——正对着他和林夏第一次约会的那家咖啡馆。五年前那家店还在营业，招牌是奶油色的，林夏总说像一块融化的太妃糖。
手表滴答跳向00:00的瞬间，河面突然静止了。
连风声都消失了。
铜镜在程默手中剧烈震动起来，黑布缝隙渗出冰凉的液体。他颤抖着揭开布料，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段摇晃的视角，仿佛有人正拿着摄像机奔跑。
画面里闪过奶油色招牌、霓虹灯碎片、白色裙角......最后定格在一只抓住河岸护栏的手。指甲上的樱花色指甲油已经剥落大半，那是程默送给林夏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这是...她的记忆？”
镜面突然传来巨大的吸力，程默踉跄着往前扑去。就在他即将栽进河里的刹那，一双手从背后拽住了他的衣领。
“你他妈疯了？”
苏雯的声音。程默回头，看见她手里也捧着一面铜镜，镜框上刻着和他那面完全相反的缠枝花纹。
“2018年6月5日凌晨，林夏在这里失踪。”苏雯打开手机相册，划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穿白裙子的林夏跌跌撞撞跑向码头，手里似乎抓着什么发光的东西。三十秒后，她的身影消失在护栏尽头，但诡异的是——没有落水声，没有水花，就像被夜色凭空吞没了。
“第二天有人捡到她的包，”苏雯调出警方档案照片，“里面有张字条。”
照片上的便签纸已经泛黄，上面是林夏的字迹：“镜子里的才是真的。”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突然想起毕业旅行时，青岛民宿的老板娘说过一句奇怪的话：“你们这对小情侣要当心镜子啊，海边的东西最容易照出不该看的。”
当时林夏笑得前仰后合，当晚却做了整夜的噩梦。
两束车灯刺破黑暗。程默下意识用身体挡住铜镜，却看见财务部的陈雨菲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袋。
“公司档案室找到的，”她气喘吁吁地递过文件，“2018年6月林夏的离职交接单。”
程默盯着签名栏——“林夏”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墨迹，像被强行拽走时留下的划痕。而真正让他血液凝固的是备注栏的小字：
“转交物品：铜镜一面（存放于仓库B区）”
“仓库B区三个月前就拆了，”陈雨菲咬着嘴唇，“但我在旧系统里查到，那面镜子是林夏从苏州河打捞上来的...说是古董。”
苏雯突然抓住程默的手腕：“你听。”
死寂的河面上，传来指甲刮擦镜面的声音。
三面铜镜被并排摆在河岸上。
程默的镜面映出奔跑的林夏，苏雯的镜子显示她坠河的瞬间，而陈雨菲带来的档案复印件上，镜面倒影里有一双浮在空中的手——正试图抓住什么。
“要同时打碎它们，”苏雯声音发抖，“我查过资料，这叫『三才破镜术』...”
程默举起石头的手突然停住。河面泛起诡异的波纹，一个白色人影从水下缓缓升起——长发像水草般飘散，樱花色的指甲正抵住水面，仿佛镜子的另一面。
“默默...”
声音从三面镜子里同时传出，程默的石头砸偏了，只击碎了苏雯那面镜子。
刹那间，河岸护栏上浮现出无数湿漉漉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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