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从镜界跌回现实时，苏州河正在沸腾。
银灰色的河水像熔化的镜子，翻滚着吐出无数碎片。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景象——7岁的他蹲在河边玩铜镜，17岁的他与林夏在毕业典礼上拥吻，70岁的他站在实验室里看着年轻自己坠入镜界……
“程默！抓住我的手！”
苏雯趴在河堤边缘，右眼的黑洞已经扩张到拳头大小，正将周围的镜面碎片吸入虚空。她的左手死死拽着一截断裂的护栏，小臂皮肤下流动着银光。
程默扑向岸边，指尖刚碰到苏雯的手，怀表突然从口袋飞出，在空中裂成两半——
“同步率49.9%”
这个数字在表盘上闪烁三下，随即湮灭成灰。
1
清晨的急诊室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医生用镊子夹出程默左眼的镜片碎片时，器械盘突然映出赵建国的脸：“你以为逃得掉吗？”
“病人瞳孔对光无反应。”医生皱眉盯着检查灯，“但角膜呈现异常镜面反射……”
程默的视野一半模糊，一半却异常清晰——他能透过墙壁看见隔壁病床的苏雯，她右眼的黑洞被医用眼罩封印，但仍有银灰色液体从边缘渗出。
护士递来的病历本上，入院时间写着“2023年6月6日”，但程默分明记得今天是5号。
“昨天有人送来这个。”护士放下一枚铜镜碎片，“说是从你伤口里取出来的。”
碎片背面刻着“39”。
2
公司大楼被警戒线封锁。
程默隔着马路看见玻璃幕墙全部变成了毛玻璃状，像被高温熔化的镜面。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正用特制工具刮取墙上的银灰色物质。
“整栋楼的人都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陈雨菲突然出现在身后，她的左眼戴着和苏雯同款的眼罩：“除了我们这些‘载体’。”
她递来手机，屏幕上是公司内部群聊的截图——
张婷：昨天团建喝断片了，谁记得后来去哪了？
刘阳：不是去KTV了吗？我记得程总监唱了《加州旅馆》
人事小王：系统显示昨天全员外出培训
最后一条是赵总发的：「今日起全员居家办公，等大楼检修完成」
配图是会议室照片，程默敏锐地注意到——所有椅子的扶手都变成了镜面。
3
考古现场拉着“禁止入内”的横幅。
程默冒充记者混进去时，工人们正在打捞第39面铜镜。这面镜子的双鱼纹与其他38面相反，鱼眼位置嵌着半片樱花色指甲。
“检测结果显示，这枚指甲的DNA与之前38个样本完全不同。”戴着口罩的专家对摄像机说，“它来自一个男性，年龄约28-30岁……”
程默的左眼突然刺痛。镜面视野里，铜镜背面的缠枝纹蠕动起来，组成他的脸。
“程先生？”
真正的惊吓来自背后——林夏穿着考古队制服，胸前挂着工作证。她的右手无名指完整无缺，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
“您也是来采访的？”她递来一份资料，“这是铜镜的碳十四检测报告，很有趣……”
资料扉页印着《明代水神祭祀器物研究》，作者署名：林夏。
4
程默在咖啡店洗手间里呕吐。
镜中的自己左眼浑浊，右眼却异常明亮。当他用冷水洗脸时，水滴在台面上聚成“49.9%”的数字，又迅速蒸发。
手机震动，苏雯发来CT扫描图：“我的右眼窝里有异物，形状像……”
图片加载到一半，突然变成赵建发的邮件：「今晚零点，带上第39面镜子来B7。否则林夏会想起6月5日的事」
附件是段监控视频：2023年6月5日凌晨，林夏在考古现场昏倒，三个戴口罩的男人将她抬上车。车牌号被刻意模糊，但程默认出了车窗上贴的公司通行证。
咖啡店电视突然插播新闻：“今日苏州河再次发现明代铜镜，编号40……”
5
午夜的公司地下室像一座冰窖。
程默握着第39面铜镜站在B7门口，镜面不断渗出银灰色液体。门缝下渗出的不是光，而是某种粘稠的镜面物质，正像活物般缠绕他的脚踝。
“你终于学会了谈判。”
赵建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程默转身，看见走廊两侧的墙壁全部镜面化，映出152个不同时空的实验室。
“把镜子给我，林夏就能活在正常的时间线里。”
天花板的荧光灯突然爆裂，玻璃渣悬浮在空中，每片都映出林夏的脸——有的在考古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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