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几天雨，老师挂在背后的小蜜蜂挣扎着吐出最后一口气，宣告报废。叶渝南的目光不自觉投入窗外雨幕，福建的雨一下就停不下来，一块连着一块，像有人站在天上倒水一样。
“你们也别想着开小差啊，我就算没了麦克风也照样能讲”梁嘉莹歪头把麦克风取下来，注意到叶渝南的动作又恨恨指着她，“哎呦，你看看你，上课呢眼睛都飘哪去了？你就不能学学你姐吗，姐妹差距那么大，你爹妈不得气死。”
叶渝南没说话，默默坐直身子，不想再多听一句。
梁嘉莹来不及继续指责她这无所谓的态度，就被一句脆生生的“老师好”给打断，转头看，一个穿着水蓝短袖黑色短裤的女孩站着门口。
女孩像是在确认什么，又重复一句“老师好？”
班里的人都抢着探头去看，梁嘉莹呵斥一声“看你们的书！”问道：“你是新来的同学吧？哎呀老师都忘了去接你了，来，快进来。”
女孩站上讲台有些局促，梁嘉莹拍拍她的背，声音拔高：“这个小同学啊，是我们班上新转来的…叫什么来着”
“谷树鸣…”
“噢对，谷树鸣同学，没记错的话云南过来的？真是辛苦你了，大家欢迎！”
讲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云南在哪？”
“四川的省会吧…”
“你看到了吗…穿得好土啊”
“这样说别人不好吧…长得也还不错”
叶渝南依旧没抬头，手指扣弄着桌角被雨水浸湿的木纹，那里凹下去一个洞。她不想看，也不想听，只想从这片阴影潮湿中暂时脱离出去。梁老师说的“姐妹差距”像把刀一样剜进她心里，又痛又胀。
就好像姐姐是她一辈子也无法迈过去的鸿沟…
“你就坐…那吧，她旁边。”班上大多都有同桌，只有叶渝南因为太不合群单独坐在窗口，梁嘉莹随手指了指她那边的方向。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靠近，叶渝南闻到一股淡淡的草味，那种雨过天晴后泥土散发的芳芳。她最终还是没忍住抬起眼皮飞快瞟了一眼。
那个叫谷树鸣的女孩坐到她旁边，背挺得有些过分直，水蓝色的短袖洗得泛白，肩线那似乎还开了到不易察觉的小缝。她的眼睛浑黑，侧脸线条柔和，微微挺翘的鼻子下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却低垂着…是在看她脚上那双粘满泥的旧板鞋吗？
那是一种叶渝南很熟悉的姿态——把自己缩起来，又在看不见的地方绷着一股劲。
叶渝南内心莫名抽了一下，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共鸣，她讲不出来这种东西，谷树鸣身上和这间沉闷的教室、阴沉的雨天，以至于和这渺小县城格格不入的东西。也许是那过分挺直的脊背，又或者是那抿紧的唇线里透出的…一丝鲜活。
讲台上，梁嘉莹的声音仿佛隔了层雾，朦朦胧胧。什么函数，什么公式，叶渝南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窗外的雨声倒是清楚，淅淅沥沥敲打着屋檐，时不时窜出几声蛤蟆叫。
叶渝南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在谷树鸣身上黏了一节课，谷树鸣显然也没注意到。她坐得得笔直，仿佛一尊肃默的雕像，还没完全适应新的人际关系，只能无声看着书，模糊的字迹和滴进来的雨水连成一片混沌，脑子也这种环境中开始发晕。
“叶渝南！”
梁嘉莹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教室里炸开，她吼着，眼镜后面却透出一股子终于被我抓住了的得意。
思绪被拉扯回笼，叶渝南猛地清醒，她站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狂颤。
“发什么呆？上来解这道题！”梁嘉莹拿着戒尺重重点了两下黑板，上面是一道复杂的几何题。“上课时间光用来看你新同桌了，她是天仙啊还是啥的勾你魂了？！”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叶渝南也红着脸，她能感受到旁边谷树鸣的身体轻微僵了一下。
叶渝南勉强走上讲台，指尖发凉，粉笔刚抵上黑板就断成两截。窗外的雨声变得格外刺耳，和台下此起彼伏的窃笑混在一起，变成爸爸的声音：“要是你姐姐的话，早就把这题解出来了！真是白养你那么大。”她皱着眉，眼前的黑板也变成一潭死水，仿佛要吞没她的手，苦涩沉沉堵上咽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室里只剩下沉闷的雨声和黑板刮擦声。梁嘉莹抱手冷嗤，不耐烦地开口说：“不会就别继续浪费大家时间，回去多问问你姐，别以为自己有个当所长的爹就可以目无尊长了。”
叶渝南攥紧粉笔头，指甲深陷掌心，快步回到自己座位上抱着头，泪水差点和委屈一起涌出来。“什么狗屁所长爹…又不是我想要的…”她小声呜咽着，却注意到谷树鸣的手小心翼翼地向自己伸来，顿了顿，又放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看着课本。
那双纤长的手紧绷起的指节，如同湖面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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