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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偷瞄陆小岚。陆小岚沉默片刻,忽然站定脚步:“我想去见见你说的这个人。”
陈云舟嘴角微扬:“陆姑娘果然明断。那……咱们回城吧。”
陆小岚苦笑:“想不到费尽力气逃出来,终究还要回去。”
“陆姑娘放心,”陈云舟道,“此番回去,光景大不相同了。”
陈云舟领着二人,穿街过巷,停在一座气象森严的府邸前。朱漆大门紧闭,门楣上“秦王府”三个鎏金大字,沉甸甸地悬着。陆小岚与江瑶对视一眼,惊疑中,陆小岚心口莫名跳快了两下。
通报后,侧门开启。管事引着他们往里走。青石板路,几重深院,楼阁重重,透着股说不出的肃穆。陆小岚心里压着暗河的凶险、兄长的下落,沉甸甸的。可踏进这高门,一丝微弱的、说不清的念头,也悄然浮起。
花厅里,陈设雅致。秦王萧宇端坐主位,常服在身,气度沉凝。陆小岚抬眼,正撞上他的目光。那日睿王府里的那张脸,倏地更加清晰了。她垂下眼,依着规矩,与江瑶一同行礼。
“二位姑娘不必多礼,看座。”萧宇声音温和,目光在陆小岚身上停留一刹,“一路辛苦,受惊了。”又对陈云舟颔首:“云舟也坐。”
“谢殿下搭救之恩。”陆小岚抬起头,声音清朗,带着江湖儿女的坦率,“敢问殿下,为何甘冒风险,援手我二人?”
萧宇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直言道:“路见不平,理当如此。那日初遇,姑娘风骨,本王记得。”他语气转沉,带着实情,“暗河生变,有人勾结外敌,林长老已遭不测。你们此刻回去,凶险万分。”他顿了顿,看向陆小岚,眼神恳切了些,“还有一事,令兄陆小寒,听闻十数日前也失了踪迹?”
兄长消息被证实,陆小岚脸色更白一分。她迎着萧宇的目光,那里有关切,也有实在话。“殿下消息灵通。寻访家兄,是小岚分内之事,不敢……”
“姑娘此言差矣。”萧宇微微前倾,打断她,语气诚恳有力,“暗河势大,耳目众多。姑娘孤身在外,既要躲避明枪暗箭,又要寻访兄长下落,纵有通天本事,也难免分身乏术,心力交瘁。”他看着陆小岚,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强撑,“王府虽非江湖,却能暂供二位一处栖身之所,避开眼前风刀霜剑。本王在京中多年,于三教九流间,或有些门路可助姑娘探听令兄音讯。总强过二位独行江湖,步步惊心。”他话锋一转,带着尊重,“当然,去留全凭姑娘心意。王府之门,绝不强留。若姑娘决意离去,本王备好盘缠,派人护送一程,只盼姑娘平安。”
这番话,句句落在陆小岚的难处上:身陷险境,兄长无踪,独力难支。王府的庇护和寻人的路子,是她眼下最缺的。真正让她心头微颤的,是他话语间那份明白——明白她的重担,明白她的难处。这不止是援手,更像是一份熨帖的体谅。
花厅里一时静极。陆小岚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留下,承的情太重;离开,路太险。江瑶轻轻扯她衣袖,低声道:“师姐,外头太险了,找陆师兄……也得先有个安稳处啊。”她偷眼看看陈云舟,陈云舟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陆小岚抬起头,再看萧宇。那目光坦荡,带着暖意,也带着询问。王府的深院高墙,似乎也因这目光,不那么冷了。她吸了口气,站起身,郑重行了一礼:“殿下思虑周全,恩情小岚铭记。我与师妹,便厚颜叨扰了。只是寻访家兄一事,若有消息,万望殿下告知一声,不敢过多烦劳殿下。”她划着界限,语气却缓了些。
萧宇眼中光亮一闪,立刻起身虚扶:“陆姑娘请起。能留下便好。”他转向管事,吩咐道:“引二位姑娘去东厢小院安顿,好生照应。”
“谢殿下!”江瑶忙道谢,脸上松快许多。
管事引路。陆小岚最后看了一眼萧宇,目光复杂,有谢意,有警惕,也有些别的什么,沉在眼底。她转身,跟着管事走向那深深庭院。萧宇站在厅中,目送她背影消失在门廊尽头。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茶气氤氲,厅里静了下来。王府的深院,终究是留住了人。前路如何,且行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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