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风如万把钢刀,肆意地刮过江面,卷起层层雪沫子,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呼啸声中,连天地都仿佛在颤抖。原本奔腾不息的江水,此刻已被寒冷牢牢禁锢,结成了厚厚的冰面,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幽蓝。
江边的芦苇早已褪去了生机,枯黄的苇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是一群被岁月榨干了精气神的垂暮老者,佝偻着身躯,在风雪中艰难摇曳。
枯黄的苇丛间,一片结冰的浅滩上,一个单薄的襁褓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被寒风掀起的雪粒逐渐掩埋,若不是偶尔被风掀开一角,几乎要与那片萧瑟的枯黄融为一体。襁褓里蜷缩着一个女娃,小脸被冻得发紫,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娇嫩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紫色的血管。嘴唇干裂得厉害,几道细小的血痕渗着血丝,在苍白的小脸上格外刺眼。唯有一双眼睛,大得出奇,此刻半睁半闭着,眼瞳里透着一股不属于婴儿的沉寂,像是燃尽了最后一丝生气的烛火,只剩下微弱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光。她身上的襁褓破旧又单薄,边角处磨得发毛,显然是被人匆忙丢弃,毫无珍惜之意。
她不知道,自己被亲生父母狠心抛弃在此,只因郎中一句“天生不足,熬不过这个冬天”的断言。
远处蜿蜒的土路上,两个黑点在风雪中慢慢挪动,随着他们的靠近,似乎也带来了一丝生的希望。
“师傅,您看!”
一声清脆中带着焦急的少年嗓音,如同利剑般划破了寒江的死寂。
不远处,一条被积雪覆盖大半的土路上,一老一少正艰难地走来。老者身着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青色道袍,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头上的混元巾也已褪色,边角微微卷起。他手持一柄陈旧的拂尘,虽模样看着仙风道骨,可那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时不时闪过一丝狡黠,透着几分精明油滑。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眉目清秀,五官精致,透着一股灵气。他穿着粗布短打,虽洗得发白,却整洁利落,补丁也打得规整。
此刻他双颊被寒风吹得通红,手指着江边,脸上满是焦急,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透着担忧。
“慌什么?师傅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老道不悦地皱了皱眉,两道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他不耐烦地瞥了少年一眼,顺着少年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江边雪地里的婴孩,顿时撇了撇嘴,露出嫌弃的神色,“晦气,这年头弃婴多了去了,管闲事作甚?赶路要紧。”说罢,他将拂尘一甩,转身便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匆匆,似乎生怕被麻烦缠上。
这老道自封道号“清虚子”,平日里逢人便说自己是云游四方的道士,多年来走南闯北,经历丰富。他刻意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实际上,干的尽是些见不得人的腌臜勾当。身边的少年叫阿澈,是他几年前在一个破庙门口捡到的孤儿。这些年跟着老道走街串巷,阿澈虽学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他心性纯良,与老道那副市侩模样截然不同,眼神清澈,心底善良。
“师傅!”阿澈却不肯挪动半步,他心急如焚,快步跑到江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伸出冻得通红的双手,轻轻抱起那个襁褓。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凉,仿佛抱着一块寒冰。女娃似乎被惊动了,发出一声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呜咽,像是小猫临终前的悲鸣。阿澈心猛地一紧,抬头望向渐渐走远的老道,眼神里满是恳求,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快冻僵了!师傅,您看她多可怜……”
清虚子听到声音,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后,还是缓缓走了回来。他凑近了些,借着天边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仔细打量那女娃。只见她虽病弱不堪,小脸毫无血色,却显得肤色雪白,那眉眼更是生得精巧,鼻梁小巧挺秀,嘴唇形状优美。若是养好了,日后怕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他心里顿时盘算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弧度,随后假意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慈悲模样:“罢了罢了,你这孩子,就是心善。既然遇上了,也是缘分,带上吧。”
“多谢师傅!”阿澈喜出望外,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连忙将女娃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单薄的胸膛贴着襁褓,试图用体温去温暖她。那点微薄的暖意似乎起了作用,女娃的眼皮动了动,原本黯淡的眼睛终于彻底睁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地看向抱着她的少年,眼中透着一丝懵懂与依赖。阿澈看着她那双清澈却又带着病态的眼睛,心里莫名一软,鼻子微微发酸。他低下头,在女娃耳边小声呢喃道:“别怕,以后我照顾你。”
声音轻柔而坚定,仿佛许下了一世的承诺。他不知道,这个在寒江边捡来的女娃,会成为他往后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会与他共同经历无数风雨,也会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师傅,师傅,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阿澈又把孩子往心口抱的近了些,婴孩儿冰冷的皮肤刺得他身体抖了一下,可他毫无在意。
他看向师傅,发现师傅并未理会。他更不知道,他那看似“仙风道骨”的师傅,此刻正捻着稀疏的胡须,眼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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