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浓得化不开。
三更天的梆子声远远传来,带着一种特有的凄清,穿透薄薄的窗户纸,钻进叶飞的耳朵里。
他猛地一下从冰冷坚硬的土炕上坐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牵扯得整个身体都像是要散架一般。
头,痛得厉害,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乱搅,又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砸过。
更让他心惊的是,一股完全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冲入他的脑海,挤占着他原有的认知。
那些片段式的画面,声音,情感,纷乱复杂,却又真实得可怕。
他下意识地抱住头,额头上青筋突起,牙关紧咬,试图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单薄的内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湿冷的寒意。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剧烈的头痛才稍稍缓解,但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
叶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他环顾四周,昏暗的光线下,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而又压抑。
这不是他熟悉的二十一世纪那个灯红酒绿、信息爆炸的都市。
这里没有柔软的席梦思床垫,没有触手可及的智能手机,更没有窗外熟悉的霓虹闪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用黄土和麦秸秆混合砌成的土炕,上面铺着一张破旧不堪的芦苇席,席子边缘已经起毛,摸上去粗糙刺手。
炕的温度冰冷得像一块铁板,刚才他就是从这上面惊坐起来的。
他抬起双手,这是一双年轻但粗糙的手,指节有些突出,掌心布满了薄茧,显然是长期劳作留下的痕迹。
这绝对不是他那双习惯了敲击键盘、滑动鼠标的手。
“我……这是在哪里?”叶飞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脑海中那股陌生的记忆,此刻像是被整理过一般,逐渐清晰起来。
他,叶飞,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都市青年,在某个加班到深夜的夜晚,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醒来后,灵魂却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年代,附身在了一个同样叫做叶飞的年轻人身上。
这里,是六十年代的京城,一个名为红星四合院的地方。
原身,也叫叶飞,是个苦命人。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相继去世,留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
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沾亲带故的亲戚肯收留他。
好在街道办还算照顾,给他安排了这个小小的住处,又给他找了个在街道工厂糊纸盒的零活。
那份工作,收入微薄得可怜,每天累死累活,也只能勉强挣到几个钱,买点最便宜的棒子面和咸菜疙瘩,勉强维持着不被饿死。
即便如此,原身也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活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前些日子,原身也不知道怎么就染上了一场风寒,高烧不退,病得迷迷糊糊。
那个年代,医疗条件本就差,他又没钱去看病买药,只能硬扛着。
结果,病没抗过去,人先没了,这才便宜了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
“家徒四壁……”叶飞苦笑一声,目光扫过这间所谓的“家”。
除了身下的土炕,屋里只有一张缺了条腿,用几块砖头垫着才勉强保持平衡的破旧木桌,桌面上坑坑洼洼,布满了岁月的划痕。
桌子旁边,是两条长短不一的板凳,其中一条的凳面还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用粗糙的麻绳胡乱捆绑着,看着就摇摇欲坠。
墙壁是泥土糊的,上面斑斑驳驳,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麦秸。
屋顶是用黑色的瓦片铺就的,但似乎并不严密,叶飞甚至能感觉到有细微的冷风从瓦片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吹进来,带着一股子尘土和腐朽木料的味道。
寒意,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地侵袭着他。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单薄衣裤,根本无法抵御这初春时节的夜寒。
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同样破旧的被子,那被子也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和汗臭,里面的棉花早就板结成一块一块的,硬邦邦的,毫无保暖性可言。
“咕噜噜……”
一阵清晰的肠鸣声从腹部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强烈而霸道。
叶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原身的记忆告诉他,自从生病之后,他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米缸里早就空了。
他挣扎着从炕上下来,双脚踩在冰冷的土地上,冻得他一个激灵。
屋里没有灯,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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