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阁的大门重新开启,阳光斜斜地照进曾经被愤怒与恐惧填满的厅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日的喧嚣与烟尘气息,但伙计们脸上那种濒临绝境的惶恐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隐隐的亢奋。他们动作麻利地擦拭着光洁如镜的展台,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所剩无几的顶级布料样品,看向三楼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林霄(柳七爷)站在三楼的账房内,并未沉浸在这短暂的胜利氛围中。窗外的长安城看似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城西那片被大火舔舐过的焦黑天空,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无声地提醒着昨夜的疯狂与代价。他手中捏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纸张的边缘被汗水浸得微微发皱。
密报来自刀疤汉子,内容简洁却触目惊心:
**陈万年别院火起于核心库房,疑有猛火油助燃,火势极速难控。陈万年本人重伤昏迷,其心腹管家及数名护院葬身火海。现场混乱,有不明身份高手活动痕迹,未与我方接触。所获密信已送至。另:行会内部震荡,锦云庄胡、万彩坊孙等态度暧昧,似有离心。**
“不明身份高手……未接触……”林霄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柳玉润带人执行的是“拿”证据的任务,绝非纵火!那这场烧得如此“专业”、如此彻底的大火,是谁放的?是陈万年的仇家?还是……有人想借他的手,彻底除掉陈万年,同时嫁祸于他?或者更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长安城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他感觉自己仿佛在黑暗中行走,刚刚打退了一头扑上来的饿狼,却发现自己可能正踏进一个更庞大、更隐秘的猎食者的领地。
“七爷,”账房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打断了林霄的思绪。他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柳承志名下查封的产业,初步清点出来了。田庄、铺面、库房,账面价值确实可观,但……但麻烦更大!”
“说。”林霄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声音平静。
“首先是盘接收的阻力!”账房先生翻开账册,指着几处,“他名下的几个大田庄,庄头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人,根深蒂固。我们去接手,他们阳奉阴违,佃户也被煽动起来,百般阻挠,借口春耕在即,人员交接混乱,拒不配合清点交割!还有他控制的那几家绸缎铺,掌柜伙计集体告假,铺面关门,货品账目混乱不堪,根本无从查起!这摆明了是要拖!拖到我们精疲力尽!”
林霄眼神微冷。柳承志虽倒,其党羽仍在,这是预料之中的反扑。他沉声道:“告诉负责接手的管事,柳家不是请他们去做客!调护卫队过去!凡阳奉阴违、煽动闹事者,无论是庄头掌柜还是伙计佃户,一律拿下!以‘侵占主家产业、抗拒交接’的罪名,直接扭送官府!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我要看到三天之内,所有产业的控制权,牢牢握在我们手里!谁敢挡路,家法伺候!”语气中的肃杀之意,让账房先生都打了个寒颤。
“是!七爷!”账房先生连忙应下,擦了擦汗,又翻到另一页,脸色更加难看,“其次……是债务!柳承志这厮,就是个空壳子!他名下的产业,大多都抵押给了钱庄,甚至……甚至借了不少印子钱(高利贷)!我们查封的只是名义上的产业,实际价值……怕是连他欠下的零头都不够!而且这些债主,闻风而动,一大早就堵在柳家老宅和咱们霓裳阁门口了!吵着要‘父债子偿’,要柳家立刻还钱!否则就要告官!”
“印子钱?!”林霄瞳孔一缩,心头怒火翻腾!这柳承志,不仅吃里扒外,还如此鼠目寸光,寅吃卯粮!这简直是给柳家挖了个填不满的巨坑!“堵门?哼!让他们堵!把那些债主的名字、借据金额、抵押物,统统给我记下来!告诉他们,柳承志已被逐出柳家,其债务与柳家无关!他们要找,去大牢里找柳承志要!或者,等官府拍卖柳承志名下产业时,按律受偿!若再敢无理取闹,冲击店铺,污我柳家声誉,休怪柳某不讲情面,连同他们放印子钱的勾当,一并告到京兆尹衙门!”
“这……这能行吗?”账房先生有些迟疑。那些放印子钱的,背后往往都有势力,手段也极其下作。
“行不行,试试才知道!”林霄眼中寒光一闪,“现在柳家刚经历内乱,人心不稳,外有强敌环伺,正是立威之时!对这些趁火打劫的鬣狗,示弱只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必须强硬!让刀疤他们派人盯着点,谁敢乱来,先打断腿再说!出了事,我兜着!”
账房先生看着林霄眼中那股近乎冷酷的决断,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连忙记下。
“还有,”林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原料呢?‘影子供应链’那边,有消息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命脉!霓裳阁的根基!
账房先生脸色一黯,摇摇头:“剑南道和岭南道派去的人刚出发不久,尚无回音。泉州港那边……风险最大,也最可能有收获,但需要时间,更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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