薙切绘里奈看着眼前的蛋炒饭。
那股温暖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她最深层的食欲,与她二十年来建立的料理哲学,发生着最剧烈的碰撞。
她的理智,她那份属于薙切家嫡长女的骄傲,都在尖锐地嘶吼。
这是垃圾。
是用剩饭与最劣质的鸡蛋做出的东西。
它不可能好吃。
可她的身体,她那条被誉为“神之舌”的味觉器官,却在疯狂地叫嚣,传递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
“绘里奈大小姐!”
秘书新户绯沙子急切地开口,试图将她的主人从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唤醒。
“请不要被他蛊惑!这一定是某种障眼法!”
她指着那盘金光闪闪的炒饭,言辞恳切。
“用这种低贱的食材做出的东西,怎么配进入您的口中!”
“你错了。”
赵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绯沙子的话。
他看着绘里奈,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不存在。
“食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只有不懂得尊重它们的人。”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灶台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盘炒饭,就是它们一生奉献的证明。”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绘里奈紧绷的防线。
她不是被说服了。
她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好奇心所驱使。
她必须要知道。
她必须知道,自己的“神之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又或者,是她二十年来的人生,都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对一盘“垃圾”,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
薙切绘里奈缓缓抬手,握住了那柄廉价的铁质汤匙。入手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这感觉与她惯用的,拥有恒定体温的银器截然不同。
“大小姐!”新户绯沙子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脸色惨白,仿佛绘里奈握住的不是汤匙,而是毒药。
全场的空气仿佛被抽空,死寂的注视下,绘里奈舀起一勺炒饭。
金黄的米粒分明,每一粒都被蛋液均匀包裹,间或点缀着几抹翠绿的葱花。在灯光下,一层薄薄的油脂反射着诱人的光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将汤匙,送入口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炒饭入口的瞬间,薙切绘里奈的身体猛地僵住,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瞳骤然缩成一点。汤匙“当”的一声撞在牙齿上,险些从指间滑落。
没有想象中复杂的味觉层次。
也没有任何华丽的烹饪技巧在舌尖上炫技。
蛋香,就是最纯粹的蛋香。米饭,就是最本真的饭香。葱花,就是最新鲜的辛香。
简单。
简单到极致。
可就是这份极致的简单,却组合成了一股无可匹敌的“美味”洪流,粗暴又直接地冲垮了她用无数顶级食材构建起来的味觉壁垒。那道壁垒在它的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大小姐?您怎么了?您的脸……”绯沙子看到绘里奈的表情,彻底慌了神。那不是品尝到劣质料理时的厌恶与冰冷,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杂着迷茫,震撼,与某种近乎崩坏的表情。
绘里奈听不见绯沙子的声音。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味道。
紧接着,她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无数清晰的画面。
她看到一片金色的稻田,每一株稻穗都在阳光下谦卑地弯着腰。她看到一只母鸡在温暖的草窝里,满足地咯咯叫着,生下一枚带着体温的蛋。她看到一根青葱破土而出,带着清晨的露水。
这些画面没有旁白,没有注解,却传递着最质朴的情感。
——那是奉献的喜悦。
赵明的话再次于她耳边响起。
“这盘炒饭,就是它们一生奉献的证明。”
原来,他没有说谎。
原来,食材真的会说话。
只是她过去,从未听懂过。
她看到,一粒种子落入泥土,奋力扎根,最终长成一株沉甸甸的稻禾,在风中摇曳,在雨中挺立,最终被农夫收割、碾磨。
她看到,一只母鸡在温暖的巢穴中,小心翼翼地诞下一颗蛋,用自己的体温与羽翼,守护着这个脆弱的新生命。
她看到,一株青葱如何从黑暗的泥土中破土而出,努力地朝着阳光生长,吸收着每一滴雨露。
所有食材的“一生”,在她的大脑中如同走马灯一般飞速闪过。
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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