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同液态白银，顺着矮人地下城纵横交错的铜制管道流淌，在管壁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折射出幽蓝的冷光。陈霄摩挲着指尖，琴弦残留的震颤仍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那里有一道细小的割痕，是兽人战士布洛克斯方才激动拍打石桌时留下的，伤口处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宛如一颗暗红的玛瑙。
“你的音乐让钢铁都流泪了。”阿尔杰一边用沾满机油的手帕擦拭五行计算仪，齿轮缝隙里还卡着半片冰晶舞者融化后的残渣，泛着细碎的荧光，“但明天日出前，教会巡夜使就会闻到这里的‘异端’气味。”矮人说话时，胡须随着动作微微颤动，语气中满是担忧。
莉娅的银发在通风口吹来的潮湿气流中轻轻扬起，宛如飘动的月光丝带。她紫罗兰色的眼眸倒映着墙上未干的墨迹——那是陈霄教矮人学徒们写下的第一句《兰亭集序》，字迹虽显稚嫩，却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十二小时。”她突然开口，声音像结冰的溪流般清冷，“神谕水晶的监控延迟还剩十二小时。”
陈霄目光骤然一凝，突然抓起桌角的齿轮茶壶。滚烫的茶水注入杯中，在杯底冲出急速旋转的漩涡，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足够让活字印刷机印完最后一批《千字文》。”他仰头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心中燃起的决然。喉结滚动间，他瞥见阿尔杰工作室角落的暗门——那里藏着用魔法合金铸造的汉字字模，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泛着青冷的光，仿佛蛰伏的巨兽。
黎明前的第三巷道被金属灼烧的刺鼻气味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赛琳娜的黄金面具在摇曳的火把照射下，将阴影扭曲成一张张尖叫的人脸，诡异而恐怖。她指尖悬浮的七枚水晶飞速旋转，将矮人印刷坊的每一个角落都投射到空中，如同上帝视角般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真有趣。”审判长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石板，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她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挑起一张被撕破的《三字经》，纸页在触碰的瞬间燃起苍白色火焰，火焰中似乎有文字在扭曲挣扎。“这些符号在抵抗净化。”她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二十名银甲骑士手持重剑，正在疯狂砸碎陶制活字板。“砰！砰！”的撞击声回荡在巷道中，突然，一名年轻骑士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手掌上粘着的“仁”字正在皮下泛出金光，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皮肤下燃烧。赛琳娜的袍角如黑色的羽翼扫过满地狼藉，突然在烧焦的橡木桌残骸前停住，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桌面上。
“找到核心了。”她弯腰拾起半片青铜板，上面蚀刻的《兰亭集序》突然浮空展开，每一个汉字都迸发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骑士们的剑刃在强光中迅速熔成铁水，“滋滋”作响，赛琳娜的黄金面具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痕中透出她震惊的眼神。
“原来先民遗迹里的抵抗符文...”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看着金色光幕中浮现的会稽山虚影，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是这种文字的完整形态？”
陈霄猛地撞开暗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此时，莉娅的藤蔓正如同绿色的巨蟒，在通道里编织最后一道屏障，藤蔓表面闪烁着魔法的微光。阿尔杰抱着冒烟的机械核心，胡须上沾着黑色的纸灰，狼狈却坚定：“他们烧了三百斤字模...但《天工开物》的图纸还在我脑子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眼神中透着倔强。
地洞深处传来沉闷的响声，仿佛巨兽的低吼。陈霄突然按住心口，脸色微变——他留给老矮人葛文的拓本被激发了。透过石壁传来的震动，他仿佛看见永和九年的曲水流觞正在异世界的火海中流淌，古老的文明在战火中顽强抗争。
“教会现在知道汉字能承载魔力了。”莉娅的魔法杖尖端凝结出冰晶地图，上面清晰地标记着三个还在运转的地下印刷点，“赛琳娜的面具裂开时，我看到了...像是精灵上古卷轴里记载的符文。”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却也有发现秘密的兴奋。
通风管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宛如神秘的暗号。布洛克斯低沉的嗓音带着回音传来：“兽人部落愿意用战歌换你们的‘诗剑’。”陈霄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用《从军行》淬炼的青铜短剑，此刻正与远方的金色光幕产生共鸣，剑柄微微发烫。
阿尔杰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他掀开地板暗格，露出一辆用魔法齿轮驱动的四轮车，齿轮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知道为什么矮人叫它‘木牛流马’吗？你给的图纸里...”话音未落，整个巷道突然亮如白昼，赛琳娜的精神波动像毒蛇般渗入石缝，冰冷而危险：“找到你们了。”
陈霄毫不犹豫地跃上齿轮车，动作矫健如豹。这时，他看见莉娅将最后一张《兰亭集序》拓本撕成两半。前半截化作金色箭矢射向追兵，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后半截上的“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正在她掌心燃烧成灰紫色的火焰，火焰跳动间，仿佛在诉说着文明传承的坚韧与悲壮。
读书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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