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抬出了棺材。
真真切切地,被十来个仆役小心翼翼地从冰冷的棺木里抬出来,又像搬运易碎的瓷器般,颤颤巍巍地抬着,沿着九曲回廊,小心翼翼送回九玑院。
那一路,弯弯绕绕,颠颠簸簸,我的身体随着仆役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而摇晃,此刻穿越而来的魂灵似被撕碎又拼凑在一处,浑浑噩噩不分东西。
混沌,极致的混沌,感觉像是被塞满了浆糊,我甚至无法分辨眼前这富丽堂皇的院落是真还是幻,耳边除了风声和脚步声,还有一种来自幽冥深处的低语,似在嘲笑我的荒诞与无措。
九玑院,赵相爹爹在赵九九八岁之时为她休憩的院落,自此之后这里便是我蜗居之地了。
蜗居?我心头浮现一丝苦涩的讥诮,这九玑院雕梁画栋的好生富丽堂皇,比我原来住的城中村不见天日的隔断间,好上亿万倍。
我的闺房,金丝软帐,紫檀木榻,精雕细琢的架上摆满了玉器古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温暖而馥郁。
只是馥郁之中我却是又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
赵相爹爹请来了陆神医。
他身穿一袭月白长袍,仙风道骨,胡须花白,与神医之相一模一样,他躬身向我的“娘亲”行礼后,便走到床边,指尖轻搭在我的脉搏上,很是奇怪,我能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指尖,流淌进我的血管,所到之处,逐渐回暖。
望闻问切一番后,陆神医大赞,“神也,神也,赵小姐这是得了神力相助也,死而复生,脉象稳健,乃是我大良神迹也!”
我,神迹?这陆神医也是神,一语道破天机,我就是神仙召唤来的。
只是这个神仙是一枚爱睡觉的手镯子。
“小白,小白,小白!”我心声在呼唤,依然没有应答,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唯一与我相连的便是这枚镯子了,然而,手腕处没有任何回应。
我没有游戏的心态,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就像我当年刚去西城一般,这份陌生让我有些胆怯。
自小,我也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我的身子微微蜷缩,紫檀雕花的床榻,是这般的精贵。
陆神医给开了药剂,很快,娘亲便端着药盏,走到床边。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眼底是欣喜与担忧交织的复杂情绪。
“九九,我的女儿……”她哽咽着,声音沙哑,却是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真的是上天对我不薄啊,竟然把我的九九又送回到我身边了!”
娘亲本是阿若族的长公主,高贵而骄傲。此刻,她那张曾经美颜不可方物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与憔悴,眼底布满红血丝,这几日未曾休息片刻啊!她那双曾带着俾倪天下的凤眼,此刻却只倒映着我苍白无血的脸庞,泪水瞬间涌出,滚烫地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娘?”
我轻轻试探得唤了她一句,声音虚弱。
在原来的世界,我是跟着外婆外公长大的,对母亲的记忆就是她与父亲大吵大闹后的摔门而去,今日见得九九的娘亲,心里倒是点了一团温柔的火。
这里的赵九九,是幸运的,至少比我幸运。
“我的女儿,先把药喝了,娘知道你受苦了,那冰冷的莲花池,明日为娘就命人填平了它!”
说这话的时候,娘亲的语气骤然变冷,眉宇间闪过一丝狠厉。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阿若族长公主曾经的骄尊与力量,那是久居高位者不容置喙的威严。
莲花池,又是莲花池。
我嗅了嗅药盏中那股浓郁而带着苦涩的药液,一股熟悉的,却令人心悸的檀香又钻进了鼻翼里,忽而我听得小白的声音。
“九九,有毒!”
不是幻觉,确实是小白的声音。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发出一声来短促的惊呼,“毒?!”
娘亲的身子也猛地一颤,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药盏不稳,颤抖着撒了出去,浓郁的药液侵染了我身下的锦被,留下一片褐色的污渍。
“什么?有毒?九九,这……这是陆神医给开的药,娘命管家亲自熬的,怎么会有毒?!”
娘亲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焦急地从发髻里拔下一枚银钗来,颤抖着,置入仅剩半盏的药汁中。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屏住呼吸,紧盯着那枚银钗。不大一会儿,银针前端开始迅速地发黑变色,如同被腐蚀了一般,呈现出令人作呕的乌黑色。
果然,有毒!
娘亲将那药盏与银钗重重地放于床头的花梨木几上,发出一声闷响来。她微微站起身来,背对着我,我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以及紧绷的脊背,仿佛在努力压抑着某种巨大的情绪。
顷刻,她回身,目光如炬,那双原本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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