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那是兵铁相交后留下的余味!往日的高门阔府里早已是一片狼藉,血染红了门楣,火点燃着灰烬!生命在此时已然没有了什么不同……丫鬟小姐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镇北侯府满门一百六十八口除却此时藏在假山密道里的一大一小四只眼珠之外尽遭北汉之兵屠杀。
这小的是镇北侯世子,于睡梦之中被抱走醒来后就发现在这山洞之中……四岁的年纪已然似懂非懂,三更时分夜色还正浓听着“洞外”家人惨烈的痛呼与厮杀声,满身的锦衣也掩不住颤耸,被大手捂住痛哭的脸上涕泪横流,悲痛与恐惧夹杂袭来,最后累了慢慢睡去
而这大的不是镇北侯,甚至也不姓潘。他名叫蒋平二阶翼星师原本只是侯府的一员亲卫,昨夜恰逢值守侯府书房,本是月明星稀,一片夜语祥和,不料三更时分,斥候飞报:二万北汉兵绕过玲珑关,借着夜色赚开城门,阳城已陷,敌军直奔侯府杀来。他原打算行伍之人马革裹尸精忠报国死则死矣!只是苦了故乡的老母、怜了邻家的小翠不曾想当主母抱来小世子之后,本打算在敌营的冲锋陷阵变成了如今的密道托孤。更令他不解的是侯爷不是让他送世子入京朝圣/继承爵位,报灭门血仇:反倒叮嘱他万不可泄露世子身份要隐姓埋名让世子过平淡的生活。当他略有迟疑,平日稳重的侯爷和主母双双下跪泣血相求也并不告知缘由。他只得带着这满腔的疑惑与不甘藏进这山洞,看同袍浴血不能共饮,见主公有难不得救赎唯有待这北汉兵退去苟且偷生一半向东一半向南逃离而去。精忠报国的汉子,马革裹尸是他的追求!如同今夜这边的苟且,他宁愿没有诗和远方!
常言道,大仇未报,必有福昭,蒋平带着世子一路南行,穿黄河,越秦川,始至楚地,投奔昔年故友!
这故友叫李明刚乃是一名一阶箕星士,在楚地樊县豪坤游府做护院客卿,当下老友重逢,借着一盏油灯和两壶浊酒回忆昔年情谊,感叹经年过往!
“蒋大哥听小翠说你是在镇北候帐下当差么?这次休沐回樊城呆多久?”李明刚一边夹起一颗花生米一边随意的问道。
“这次不走了也走不了了,北汉兵绕过玲珑关,破了海卫城,侯爷以身殉国,威北军完了!年成关以北尽归了北汉我这次回来不是休沐是逃回来的。”蒋平握紧手中的酒双眼无神的回道。
蹦的一声花生米砸落在桌面上,李明刚好久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接着道:“那蒋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介逃兵还有什么打算?把这........孩子安顿好了愚兄自去军纠处领罚!”蒋平苦笑道。
“蒋大哥你定是有苦衷的,从小到大认识你的街坊邻居谁人不知你忠肝义胆!到时候愚弟联络这樊城同乡给蒋大哥你写请愿书,想那军纠处也不是完全不通情达理的地方!”李明刚急忙道。
“贤弟切莫如此,军法如山,不似儿戏莫为了我这戴罪之人影响了同乡街坊!况且这也是愚兄自己戎马一生所必须选择的!只是辜负了小翠,望贤弟转告小翠娶她是我毕生的梦想,但责任在身不敢放下,今生是我蒋平负了她,如果有来生我当牛做马来还!还有家中的孤母望贤弟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多多照顾,愚兄感激不尽!告诉老母我蒋平不曾负君国,也未曾辱家门!蒋家儿郎天生命硬不曾折腰!最后还有这孩子愚兄就托付给贤弟了,不管怎样一定要护住这孩子,粗茶淡饭也行但一定要让这孩子活着!娶妻生子让血脉延传下去”蒋平一边说着一边给李明刚行了一个大礼。
“蒋大哥折煞小弟了,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们的榜样。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蒋大哥会做逃兵,但蒋大哥既然不说,那必然是有苦衷的小弟也就不问了。大哥的深情我会转告小翠的!从今天开始蒋大娘就是我亲娘,这孩子我会照顾好的,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们,只要我李明刚还活着就不许他们受到欺负。”李明刚一边说一边急忙的上前的托起蒋平。
“有贤弟的这番话,愚兄就放心了,这孩子的来历切记不可暴露,不然必会有杀身之祸!不用求他有多大出息,保他一世平平安安就行,还有愚兄来找过你的事也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切记切记!”蒋平很慎重的道。
“蒋大哥放心,这孩子是我远房表亲家的,家中遭了大水已无亲人半月前来此投奔我的,今日我不胜酒力早早歇息了,不曾有人来访!”李明刚一脸正经的道。
“那既然如此,一切拜托。愚兄就不打扰贤弟歇息了,此去江湖路远,一路珍重。”蒋平说完就打开屋门,越过院墙,消失在无边黑夜之中。
悠的一阵清风吹过,小院里的灯也熄灭了。和漫天黑幕连为一体,在黑夜里消失了它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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