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舟的靴底碾过碎石的刹那，夜风突然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
他扶着苏无痕的背往树后缩，指尖触到她腰间茶囊的震颤——那是掺了毒蜂幼虫的预警茶，此刻正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松鼠。
东南方向三十步，五个。苏无痕的声音压得比蝉鸣还轻，茶刀在掌心转出半弧，刀鞘碰了三次青石，是沈青阳的玄铁卫。她的眼尾扫过村口那株老槐，树影里晃动的银甲反光，在月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陆小舟屏住呼吸。
他能听见更远处的动静：墙根下的蟋蟀突然噤声，草窠里的田鼠正往地洞钻——连最迟钝的生物都在预警危险。
轮回盘在他袖中发烫，星图纹路顺着血管往指尖爬，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逆半柱香。他攥住苏无痕的手腕，轮回盘的蓝光从掌心漫开，他们的影子还没投到井台，我们能在他们换岗之前溜进去。
苏无痕的茶囊突然炸开一团青雾，是她新制的隐息茶。
雾气裹住两人时，陆小舟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细汗——这姑娘总爱用毒舌藏住紧张，可连茶雾都在发颤。
别搞砸了。她咬着牙，茶刀却悄悄往他身侧挪了寸许，要是被砍成八块，我就把你埋在茶园里当肥料。
陆小舟低笑，轮回盘的光已漫过两人脚背。
他能清晰看见时间的褶皱：玄铁卫的刀光正从半空往回收，老槐的落叶倒着飘回枝头，连苏无痕发梢的汗都在倒流。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轮回盘牵着走的提线木偶，而是真正握住了时间的缰绳。
赵婆婆的灶房后窗没关。他拽着苏无痕往村西跑，鞋尖点过青石板的节奏像敲卦，上个月她给我烤红薯时，我数过，第三块砖下有块活石。
苏无痕的茶刀在墙上划出极轻的刮擦声，两人贴着土墙滑进院子时，灶房的灯突然亮了。
是小陆吧？赵婆婆的声音带着睡意，却半点不慌，灶上温着南瓜粥，你俩先垫垫肚子。
陆小舟掀开门帘的瞬间，就看见方师姐坐在灶前。
她观星阁的月白裙角沾着泥，发间的星纹银簪歪向一边，却仍端着茶盏，像在等老朋友。
因果道人拿因果之镜当筹码。方师姐的茶盏重重磕在木桌上，他和沈青阳谈好了——用三千里山河的因果线当燃料，烧出个只听他们话的新天道。她掀开随身的锦盒，里面躺着半片碎镜，镜面泛着妖异的紫，观星阁夜观星象，二十八宿的光全被这镜子吸走了。
苏无痕的茶囊啪地裂开条缝，几缕绿雾缠上碎镜。这味道...她瞳孔骤缩，是我阿爹当年制蚀骨茶用的鬼面藤，沈青阳灭我苏家满门时，我在他袖角闻过。
陆小舟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林幽月第三次轮回死时，胸口插着的正是沈青阳的青阳剑；想起苏无痕第一次跟着他时，茶囊里藏着七包毒药，每包都写着沈字。
此刻轮回盘在他心口发烫，那些被他记住的脸——赵婆婆的红薯、张铁匠的铁锤、方师姐熬夜抄的星图——突然全涌进脑海。
张铁匠那有密道。他突然开口，去年他修村北石桥时，说过古战场的地道能通到镜灵台。
方师姐猛地抬头：镜灵台？那是因果之镜的阵眼！
走。苏无痕扯下腰间红绳，把半块茶饼塞进赵婆婆手里，您老把这茶泡了，青雾能挡半个时辰的耳目。她转头时发梢扫过陆小舟鼻尖，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把你藏在破庙里的卦签全烧了。
张铁匠的铁匠铺在后山脚下。
陆小舟踢开半块锈铁，露出下面的石板——果然，第三块砖的缝隙里卡着半截铁钎。
臭小子记性倒好。张铁匠的声音从地窖传来，他扛着铁锤钻出来时，肩头还沾着铁屑，上个月就看你们要干大事，我把地道机关修了八遍。他抡起铁锤，当地砸在墙根的石狮子上，狮子嘴里的铜珠骨碌碌滚进墙缝，整面墙发出闷响，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地道里霉味呛人。
陆小舟能听见头顶有脚步声掠过，玄铁卫的喊喝声像闷在瓮里。
苏无痕的茶刀划亮火折子，火光映出洞壁上的箭痕——这是当年抗妖战时的遗迹，每道刻痕里都凝着血锈。
到了。张铁匠突然停步，铁锤敲在洞顶的石笋上，镜灵台就在这石笋下头。他蹲下身，用铁钎撬开一块带星纹的石板，下面露出个青铜机关，转三圈，停在生位。
陆小舟的手刚触到机关，轮回盘突然发出蜂鸣。
他抬头，看见苏无痕的茶囊正疯狂震动，茶叶凝成的箭头直指向洞顶——有脚步声正从上方逼近，越来越清晰。
快！苏无痕拽着他的手腕按下机关，青铜齿轮咔嗒转动，洞底裂开道缝隙，冷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两人刚跳进去，就听见上方传来玄铁卫的怒喝：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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