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被风掀起时，我听见铜铃响。
不是喜轿外的铜铃，是手腕上的金镯在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往心脏爬，刺得我指尖发麻。
“沈昭月。”萧烬的声音像刀刃刮过骨瓷杯，“你抖什么？”
我盯着他耳后那道暗红图腾，它正在跳动，像活的一样。
合卺酒在他掌心晃出细碎波纹。我喉咙一紧，前世记忆翻涌上来——这杯酒里有毒，他会以为是我下的手，然后当着满朝文武将我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可现在……我看着那杯酒，眼眶发热。
重生回来的第一刻，我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殿下。”我忽然抬手，打翻了那杯酒。
琥珀色液体泼上他玄色衣襟，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
“你疯了？”他瞳孔一缩，左眼深处泛起一抹异样的猩红。
我心跳如擂鼓，却咬住唇不说话。我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果然，指尖刚触到他手臂，一阵灼热从皮肤传来，眼前景象骤然扭曲。我看见他耳后图腾化作一道血线，缠绕在我手腕，又听见他心底的声音：
“酒渍像嫁衣，好看。”
我猛地收回手，喘不过气来。
“怎么？”他眯起眼，“心疼？”
我摇头，低声说：“只是……不想喝。”
他嗤笑一声，袖下手指收紧。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报——南疆巫师求见陛下！说是……有要事禀告。”
萧烬眼神未动，声音却冷了几分：“让他等。”
我没再说话，只悄悄摸了摸手腕上的残玉。它微微发烫，像是回应着什么。
“沈太傅的女儿，也敢拒我的酒？”他忽然倾身过来，呼吸扫过我耳畔，“你以为，我会信你是清白的？”
我屏住呼吸，不敢动。
他继续道：“柳如眉告诉我，你会在今晚动手。她说你恨我，恨不得我死。”
柳如眉的名字响起的瞬间，我心头一震。
那个踩着我脊骨登上贵妃之位的女人，此刻竟已入宫？
“她还说，”他停顿片刻，低声道，“你前世没能杀了我，这一世也不会成功。”
我猛然抬头。
他嘴角勾起，眼里却没有笑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重生之人？”
空气仿佛凝固。
我死死攥住袖中残玉，指甲掐进掌心才稳住身形。
“既然如此……”我压低声音，“那你为何还要娶我？”
他垂眸，长睫在烛火下投出一片阴影。
“因为你说过，”他缓缓开口，“你喜欢我。”
我怔住。
他说这话时，耳后图腾又开始跳动，颜色愈发深沉。
“那是前世的事。”我别开脸。
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那我便让你，再说一次。”
我转头看他，他眼底燃着火。
门外又传来通报：“巫九溟求见！”
萧烬终于起身，转身前看了我一眼。
“今夜你若逃走，”他轻声说，“我会把你抓回来，锁在身边一辈子。”
门开时，风吹进来，红盖头掀了一角。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耳边回荡着他方才的心声。
“酒渍像嫁衣，好看。”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我重生回来的第一刻，就触发了读心术，却听到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而他，似乎早知我是重生之人。
更奇怪的是，那道血色图腾……
它为什么会缠绕在我手腕上？
我低头看去，残玉正发出微弱光芒。
门再次关上，屋里只剩我一人。
我缓缓坐回床沿，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他手臂时的灼感。
这不是普通的重生。
也不是简单的复仇。
我感觉到，有什么更大的东西，正在慢慢浮现。
而我，已经踏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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