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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最后的麦穗 (2/2)

。“

装满麦子,我回头寻找父亲,发现他不见了。程桐指着老槐树,悄悄说道:“爸爸,爷爷一个人去那儿了。“

我看见父亲站在槐树下,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颤抖。

我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给他留出独处的空间。几分钟后,父亲转过身来,除了眼睛有些红外,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回家吧。“他说。

回村的路上,父亲走得很慢,不时回头望一眼已经空荡荡的麦田。程桐一手牵着爷爷,一手紧紧抱着那束麦穗,小脸上满是严肃,好像知道自己肩负着重要使命。

吃过午饭,父亲说要去休息。我收拾碗筷时,听见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窗户,我看见父亲蹲在墙角,用砖头围出一个小方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有泥土的布袋,把土倒在里面。

“爸?“我走到院子里。

父亲头也不抬,说道:“我寻思着...在院子里种点菜。“

我蹲下身,看见他已经在那小块土里撒了些菜籽。阳光下,父亲花白的头发像一层霜,覆盖在他黝黑的头皮上。他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洗不净的泥土,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割痕,一定是上午割麦时留下的。

“我帮您。“我轻声说。

父亲摇摇头,说道:“不用。这点活...“他的声音低下去,没说完后半句。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这点活,比起他曾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岁月,根本不值一提。

下午,程桐兴奋地跑进来报告:“爷爷在给菜地浇水!“

我透过窗户看去,父亲正用一个小喷壶小心翼翼地浇灌他那块不足一平米的“菜地“,神情专注得仿佛在照料一片广袤农田。

晚饭时,父亲难得地喝了点酒。他详细询问程桐学校的事,还答应教她种向日葵。母亲悄悄对我使眼色。这是半个月来,父亲第一次主动提起与种植有关的话题。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走到院子里。月光下,父亲的小菜地泛着微光。旁边放着那把他用一辈子的锄头,木柄被手掌磨得发亮。

我蹲下身,摸了摸那块小小的土地,明白父亲白天那句话的含义。

土地确实有记忆。它记得每一滴汗水,每一个脚印,每一颗播下的种子。父亲这样的农民,他们的记忆,也与土地紧密相连。哪块地耐旱,哪块地怕涝,哪年丰收,哪年歉收...

这些记忆,构成了他们生命的经纬。

回到书房,我翻开《麦浪》的手稿,在第三章开头写下新的段落:“老农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前。四十年的风霜雨雪,四十年的酸甜苦辣,都在这捧土里。从明天起,这片土地将不再认识他的脚印。他的手掌纹路里,永远刻着这片土地的轮廓...“

写到这里,我的视线模糊。抬头看向窗外,父亲房间的灯还亮着。我知道,今夜对我们父子二人而言,都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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