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深处弥漫而来的空气,冰冷得刺骨。
然后,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人声,是铁链声,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被生生拖行的声音。
“咔啦…咔啦…刮擦…刮擦…”
这声音尖锐刺耳,每一声刮擦,都像生锈的钢锯在反复切割着听觉神经。
一个佝偻踉跄的身影率先从门洞的黑暗里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活着的……骷髅架子?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老年男性,头发稀疏,整张脸瘦得只剩下一层松垮的皮,深陷的眼窝里眼珠浑浊黯淡,几乎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麻木和一种行将就木的死气。
老者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如同破旧的风箱,发出空洞的嗬嗬声。
他每拖动一步,身体都像败叶般摇摇欲坠。
他的右臂紧紧抱在胸前,但那根本不是手臂应有的姿态,更像一根短小僵直的圆木棍!
当他的身体晃动时,那截从袖口中勉强伸出的“棍”的末端,似乎缺少了至关重要的末端部件……
林晚的呼吸几乎停滞!
缺失了手掌!整个小臂像是被硬生生截断,那断口处已经完全看不出本色,呈现出被脓血浸染的结痂块状!
那老者的动作更是让林晚心头巨震,他正用那仅存的左手,奋力地拖拽着什么。
他拖着一根手腕般粗细、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链!
那铁链沉重无比,每一环都大得惊人,锈蚀得通体呈暗红色,结满了盐块和污垢,拖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铁链的另一头,伸入黑暗中,似乎连接着更沉重的东西。
老者的拖拽极其吃力,每一次发力都让那被截断的残臂剧烈抖动,他那双浑浊的眼珠空洞地望着前方,喉咙深处发出了因疼痛而压抑至极的呜咽。
而在他身后,那根铁链在地上刮出的痕迹旁,又出现了第二道痕迹……拖拽的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
又有人影从庙宇深处的黑暗中挪了出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一个接一个,动作僵硬,沉默地加入到拖曳那条巨链的行列之中。
他们抬起了头。
林晚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些抬起的面孔,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骤然窜上头顶,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死死咬住牙关,才强行将那涌起的酸液压下!
那是一张张怎样的脸?
每一张脸上的皮肤都是灰白、僵厚、皲裂、扭曲。
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肤——全都布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灰白色或黑褐色的斑块、硬结、溃烂。
许多地方的皮肤已经坏死脱落,露出了泛着黄色油光的溃烂创面,脓液和血水在结痂处的缝隙里缓慢流淌,凝结成恶心的条状物。
最令林晚感到揪心的是他们的眼神。
不是绝望的哀嚎,不是痛苦的控诉,那眼神只有空洞和麻木,灵魂早已被掏空,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在执行早已麻木的命令。
他们不是“患者”。
他们是活着的盐疮雕塑,是被苦难彻底摧毁,只余下一点生物本能的残骸!
“这些……”林晚的声音干涩,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颤抖。
“都是你们村里的人?”
“村里的?”屠老鬼低沉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像钝器敲打铁板一样生硬。
“有些是,有些是没了活路,自己扒着盐卤子泉眼死耗着等死的,还有些是上面没了盐工使唤,被撤掉时‘忘’在这儿,再也没人接走的官家牲口。”
他的语气如同描述一群石头的归宿。
铁链拖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那扇敞开的庙门仿佛无法承受那声音中含的巨大悲怆和绝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铁链的尽头终于从黑暗中完全拖拽了出来。
那是一座巨大的磨盘!
通体黑沉沉的,是用最坚硬沉重的盐岩整体雕凿而成,磨盘的底座和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陈旧盐垢,外侧镶嵌着许多粗大的铁环,正是这些铁环,末端连接着那条巨大的铁链。
而此刻,林晚无比清晰地看到——在碾轮和底座最沉重的几个铁环连接部位上,缠着更多的、稍微细一些的铁链。
这些铁链的另一头,如同最恶毒的镣铐,死死锁紧在庙宇门内两侧那两排石雕的脖颈上。
一切,触目惊心!
这些溃烂的伤口、坏死的皮肤、僵直残缺的肢体、缓缓转动的磨盘,它们共同的根源——是盐!
是这贫瘠土地上维系生命的盐卤矿水长期侵袭所致,是最野蛮的盐业职业病。
这些人拖曳磨盘要碾碎的是他们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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