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世界,剑气长城旧址。
陈平安低头看着脚边一双几乎要散架的草鞋。
那是光幕中阿狗,不,现在是武庚,穿着的同款。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胸中也憋着一口陈年浊气。
“把自己硬生生塞进一个奴隶的躯壳里,从王子到囚徒,从云端到泥潭。”
“这份苦楚,怕是比当初学徒铸剑,被炉火灼烧,被铁水烫伤,还要疼上千百倍。”
“那不仅仅是身体的折磨,更是灵魂的碾压与重塑。”
宁姚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拨弄着光幕中阿狗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粗布衣衫的虚影。
衣衫上,满是泥污与汗渍,甚至还有隐约的血迹。
她清澈的眼眸中,映照着那衣衫的褴褛,也映照着矿场中的昏暗。
“剑修砥砺剑心,需以烈火淬体,以生死磨砺。”
“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这一次,是用自己的性命,用魂飞魄散的风险,换一个‘明白’。”
“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什么是真正的活着,什么是真正的自己。”
“这份明白,自然比任何淬火都要痛彻心扉。”
裴钱将那柄陪伴她多年的木剑用力插在地上,小小的身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攥紧了小拳头,脸颊涨得通红,大声喊道。
“先生!宁姐姐!这,这简直欺人太甚!”
“那个什么狗屁神明,把人当牲口一样使唤!”
“等我裴钱学好了本事,一定要去那个什么北山矿场,把所有的石头都砸烂,把那些坏蛋神明都打跑!”
“我要帮阿狗,不,帮武庚,把那个破矿坑给掀了!”
她稚嫩的童音里,是未经世事污染的纯粹愤怒,是对不公最直接的反抗。
凡人修仙世界,血色禁地边缘。
韩立下意识地轻轻捏了捏自己左手的一根手指。
那里曾被墨蛟的噬灵蛊咬断,又凭着毅力与丹药重生。
他凝视着光幕中,武庚在矿场中艰难求生的画面,眼神深邃。
“凡人之躯,藏匿真魂,还要背负前身的罪孽与因果。”
“这一招,确实够狠,对自己也够狠。”
“比我当年夺舍那具无名修士的肉身,还要凶险百倍。”
“那具肉身只是空壳,他这具,却是一副沉重的枷锁。”
南宫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粗陶碗,碗里盛着几粒饱满的糙米,递到韩立面前。
这糙米,是她特意从凡人村落寻来的,带着最原始的谷物香气。
她看着韩立若有所思的侧脸,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力量。
“修仙之人,大多追求超凡脱俗,避世苦修,以求远离凡尘俗世的纷扰。”
“他倒好,直接一头扎进了这最污浊、最卑贱的凡俗之中,用这凡尘的苦难来磨砺自己的心性。”
“这与你当年在凡人世界中摸爬滚打,历经种种磨难,何其相似。”
“只是他的起点,比你更低,更绝望。”
不远处的陈巧倩,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一株刚刚采摘的疗伤灵草。
她听到南宫婉的话,抬起头,看着光幕中武庚身上那些新增的鞭痕与伤口,眼中满是怜惜。
“无论王子还是奴隶,无论神明还是凡人,只要是血肉之躯,便会受伤,便会疼痛。”
“但只要一息尚存,只要心火未灭,伤口总会愈合,疼痛总会过去。”
“活着,本身就是世间最好的良药,它能治愈一切创伤,也能给予一切希望。”
仙逆世界,恒岳派冰封的后山。
王林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光幕中武庚背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鞭痕虚影。
那鞭痕深可见骨,仿佛也烙印在了他的心上,触动了他记忆深处那些被欺凌、被压迫的岁月。
“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次不公的见证。”
“每一滴血汗,都是对这操蛋天道的无声控诉。”
“他问苍天为何不公,苍天不语。”
“我亦曾问,为何夺我挚爱,为何让我家破人亡,苍天同样沉默。”
“这天道,似乎永远只会用苦难来回应凡人的质问。”
司徒南从地上捡起一只破旧的草鞋,那是光幕中矿场奴隶们常穿的样式。
他竟真的用这只散发着汗臭和泥土气息的草鞋,从酒葫芦里倒了些酒进去,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混合着莫名的味道,呛得他咳嗽起来,眼中却闪着疯狂的光芒。
“痛!真他娘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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