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的小白楼前,陈星拎着贾东旭的后脖领子,像提溜只瘟鸡似的跨进门槛。
楼里十几个穿着旧军装的汉子齐刷刷转过头来——这些都是从战场退下来的老兵,胳膊上还戴着“军管会”的红袖标。
“立正!”
随着一声暴喝,十几个老兵齐刷刷站得笔直。他们中有的人缺了胳膊,有的人脸上还带着弹片划出的疤,但腰杆都挺得像钢枪一样直。
杨厂长清了清嗓子,语气比平时开会时客气了三分:“同志们,这位就是新来的陈副科长…”
话没说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就挤到前面。
这人左袖管空荡荡的,右手指节粗大得像小萝卜——正是保卫科的老资格李铁牛。
“特级战斗英雄?”
李铁牛铜铃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陈星,“就这小身板?”
他伸出蒲扇大的巴掌比了比,“俺在38军当班长时,手底下最瘦的兵都比您壮实!”
屋里顿时响起几声轻笑。这些老兵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最看不惯花架子。
杨厂长额头沁出冷汗:“李铁牛!陈科长在战场一人歼敌两百多,军报上都登了!”
“两百多?”
李铁牛挠了挠络腮胡,“俺不是不信,可战场上子弹不长眼…”
他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左袖,“您要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上总该带点彩吧?”
屋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所有人都盯着陈星——这些老兵最恨的就是冒功领赏的孬种。
陈星没说话。
他知道这些人没有恶意。
只是性子直。
他也很喜欢和这些性子直的人相处。
陈星只是慢慢解开制服纽扣。藏蓝色的布料下,是密密麻麻的伤疤——有子弹贯穿的圆痕,有弹片撕裂的沟壑,还有刺刀挑开的狰狞伤口。最吓人的是左肋那道,再偏半寸就能要人命。
“52年,391高地。”
陈星的声音很轻,“我们连打到最后一个人,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刺刀折了就抡工兵铲…”
李铁牛的眼圈突然红了。
这个在战场上被炸掉胳膊都没掉泪的汉子,“啪”地立正敬礼:“38军112师李铁牛,向英雄报到!”
“唰!”
屋里所有老兵齐刷刷举起右手。
有人缺了手指,有人带着伤疤,但敬礼的姿势都一样标准——这是战场上下来的兵才懂的默契。
被扔在角落的贾东旭已经吓尿了裤子。
这小子突然想起自己伪造的伤情证明,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子——跟这些真刀真枪拼杀过的老兵玩这套?
活腻歪了!
杨厂长擦了擦额头的汗:“陈科长,那贾东旭…”
陈星慢条斯理地系上扣子:“先关禁闭室。”
李铁牛那只蒲扇大的右手一把揪住贾东旭的后脖领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提溜起来。这小子脚上的“回力”胶鞋在半空中直扑腾,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瘟鸡。
“就这孬种?”
李铁牛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络腮胡都气得翘了起来。
“俺早就想收拾他了!上个月迟到七回!”
他晃了晃贾东旭,吓得这小子裤裆都湿了,“要不是易中海那个老狐狸护着…”
陈星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军装袖口,铜纽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伪造医院证明诬告我,还想强占我家房子。”
“什么?!”
屋里的老兵们齐刷刷站了起来。
有个缺了半只耳朵的汉子一拳砸在桌上,搪瓷缸子震得咣当响:“狗日的!欺负到咱们当兵的头上来了?”
李铁牛气得脸上的疤都发红,独臂一抡就把贾东旭摔在了地上:“小兔崽子!知道咱们陈副科长身上的伤是咋来的不?那是替你们这些窝囊废挡的子弹!”
贾东旭瘫在地上直哆嗦,一级钳工的徽章都歪到了胳肢窝。
这小子突然想起去年偷铜料时见过的场景——保卫科收拾人,那真是往死里整啊!
陈星看着这群怒发冲冠的老兵,胸中涌起一股久违的热流。这感觉,就像当年在战壕里和战友们并肩作战时一样——那是过命的交情!
“铁牛。”陈星轻轻唤了声,“先关禁闭室。”
“得令!”
李铁牛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他像拖死狗似的拽着贾东旭往走廊尽头走,胶鞋底在水泥地上磨出两道黑印子。
杨厂长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凑上来:“陈科长,贾东旭是该收拾,但咱们厂里现在搞生产竞赛…”
他搓着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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