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指着案头金榜拓片笑出声,震得腰间玉坠叮当:老爷子要是知道自己排第二,怕是要掀了这奉天殿的瓦。
殿中暖香混着雪气,英国公张辅的玄色披风上还沾着禁卫军的霜花:陛下仁厚如汉文帝,这第二的位置...话未说完,礼部尚书吕震的玉笏已重重磕在砖上:成祖五征漠北,功绩煌煌,若论排名...?
够了。
朱高炽抬手打断,袖口露出的青布补丁在烛光下格外刺眼——那是皇后张氏亲手缝的,说要替百姓省几匹蜀锦。
他望着殿角朱棣的画像,画中天子的目光仿佛正落在自己新批的《招抚流民诏》上,诏书上的朱砂印泥还未干透:父皇的刀马定江山,朕的笔杆安民生,都是朱家子孙该扛的担子。
张辅忽然跪下,铠甲碰撞声惊飞了梁上栖鸟:去年山东饥荒,陛下卖了内库金器换粮,这份心...成祖在天有灵,必当欣慰。
朱高炽看着这位随父亲靖难的老将,想起去年阅兵时,他麾下的骑兵仍穿着永乐年间的旧甲,突然喉间发紧:英国公,你说...当年北平城破时,那些被屠的建文帝旧臣家属,若能活到现在...?
吕震的咳嗽声突兀响起,打断了殿中凝滞的空气。
朱高炽摸着龙椅上祖父刻的杀字,忽然轻笑:罢了,不说这些。
把神药记载抄二十份,送往各藩王府——让那些吃着民脂民膏的亲王们瞧瞧,什么叫民心接力棒。
弘治十八年春,乾清宫的纱帐被晨风吹得簌簌作响,朱祐樘的手指在金榜拓片上划出几道血痕——他昨夜呕血时,正巧滴在道德三分的评语上,将朱砂染得更红。
太子呢?他抓住刘健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老臣的肉里。
朱厚照的靴子在殿外踢到铜灯,踉跄着撞进来时,腰间的豹纹荷包还沾着豹房的草屑。
爹...少年的声音带着不耐,却在看见龙榻上的血迹时骤然凝固。
朱祐樘望着儿子袖口露出的刺青,那是只张牙舞爪的猛虎,突然想起自己儿时在文华殿背诵《贞观政要》的清晨。
过来。
他抖着手翻开枕边的《皇明祖训》,书页间夹着片枯黄的人参果叶——那是洪熙朝留下的神药残片。
看见太祖的三分道德分了吗?他的指甲划过朱元璋的画像,不是天道苛责,是杀太多人,连老天都心疼。
朱厚照盯着拓片上的九转还魂丹图案,忽然想起前天在豹房听戏,戏子唱的正是蓝玉案:那...咱们朱家的皇帝,是不是都要沾一手血?朱祐樘剧烈咳嗽起来,徐琼慌忙递上参汤,却看见皇帝盯着汤面倒影苦笑:朕这一辈子,革了西厂、废了宫刑,可终究...终究没堵住文官集团的嘴。
刘健忽然跪下,白发散落在青砖上:陛下中兴之德,当与太祖成祖同列!朱祐樘望着这位每日寅时便候在宫外的老臣,想起他弹劾李广时的铁骨,忽然握住儿子的手按在自己肋骨上:记住,神药是给百姓用的,不是给帝王续私命的。
少年掌心触到父亲嶙峋的胸骨,突然觉得拓片上的金榜光芒,竟比豹房的篝火还要刺眼。
崇祯十七年正月,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结着冰棱,朱由检的龙案被拍得山响,砚台里的墨汁溅在《罪己诏》上,晕开大片墨迹:你说什么?洪武朝真有九转还魂丹??
周延儒的乌纱帽歪在脑后,他清晨刚从流民堆里逃进宫,靴底还沾着冻僵的草根:陛下,那不过是...民间戏说...话未说完,陈新甲已抢步上前,手中攥着从钦天监偷来的密档:据载,神药可逆阴阳,若太祖当年肯分半粒给懿文太子...?
住口!朱由检抓起密档摔在地上,目光扫过档中靖难之役因果的记载,忽然看见钱谦益正盯着自己龙袍上的补丁——那是周皇后昨夜新补的,针脚比去年的还要密。
成祖若在金榜,该排第几?他忽然问。
钱谦益的喉结滚动两下,想起自己刚写的《成祖功德碑》,碑文中日月重开大宋天的句子还滚烫:以武功论,必列第二。
朱由检忽然笑起来,笑声惊得檐角铜铃乱响:朕呢?朕十七年未睡过安稳觉,朕的道德分...该有几分??
殿外突然传来炮声,是李自成的大顺军攻破居庸关的信号。
朱由检踉跄着撞翻炭盆,火星溅在他新写的《平贼诏》上,将剿抚并用四个字烧出焦洞。
去把皇陵的守陵人找来,他抓住陈新甲的衣领,朕要问太祖,当年杀胡惟庸时,可曾想过...可曾想过今日的局面!?
钱谦益望着皇帝疯狂的眼神,忽然注意到龙案一角放着半块发霉的麦饼——那是朱由检前天微服出访时,从难民手中接来的。
麦饼旁,拓片上的金榜光芒正在晨光中淡去,仿佛在见证一个王朝的最后挣扎。
洪熙朝的雪还在文华殿外飘,朱高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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