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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同行与错过 (1/2)

第五章:同行与错过

王勉镜片碎裂的那个黄昏,像块锋利的玻璃片划开了李憾的青春期。教导处的玻璃窗上,蛛网状的裂纹始终没被换掉,每逢梅雨季,细密的水珠就会沿着裂痕渗出,在玻璃内侧聚成一行行未干的泪。李憾学会了把拳头藏进校服口袋,指节抵着布料下的旧疤痕——那是王勉镜片划伤的月牙形印记,如今成了沉默的勋章。孙一不再用课本敲他的课桌,不再在他走神时用圆规尖戳他手臂,甚至收作业时,作业本总是轻轻滑过他的桌面,像片不愿停留的落叶。

他开始疯狂迷恋值日生的身份。每天放学后,黑板要擦三遍,第一遍用湿抹布抹掉数学公式,第二遍用干板擦擦净粉笔灰,第三遍专擦角落的顽固字迹。夕阳从西窗斜照进来,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像无数未说出口的话。等孙一的马尾辫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才抓起磨破边角的帆布包追出去,保持着二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能让他看清她发绳的颜色(周一是浅紫,周三换墨绿,周五总别着银色蝴蝶),却看不清她睫毛上是否沾着课堂上的粉笔灰。

初三秋分那天,银杏大道铺满碎金般的落叶。李憾弯腰捡第107片完整的扇形叶子时,前方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孙一的帆布书包带子滑落肩头,张浩伸手替她扶正,指尖掠过她校服的肩线,动作自然得像早已重复过千百次。李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疤痕被碾得发疼,视线却无法从那幕移开:孙一正把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夹进张浩的课本,叶脉对着阳光透出细密的纹路,像极了她曾经在他草稿本上画过的函数图像。

“他们上周就开始一起走了。”刘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篮球在地面砸出闷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张浩每天送她到胡同口,撑同一把伞,就像当年你在雨里狂奔时看到的那样。”李憾盯着张浩校服第二颗纽扣——那是颗崭新的金属扣,泛着冷光,不像自己的纽扣早已松动,线头在风里晃荡。孙一忽然指着天边的晚霞,张浩便笑着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反射的夕照刺痛了李憾的眼,却让他看清了孙一嘴角的梨涡——那个他曾以为只属于自己的表情。

当三人身影消失在胡同阴影里,李憾突然冲向路边的银杏树。树皮上歪扭的“YH”刻痕还在,那是初二那年他用钥匙划的,“Y”代表孙一,“H”是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如今刻痕已长出淡棕色的树痂,像道愈合的旧伤。他用指甲拼命抠挖,树液混着血珠从指缝渗出,滴在满地落叶上,染红了几片完整的银杏叶。刘凯的篮球滚到脚边,沾着带血的叶屑,像枚沾满伤痕的勋章。

值日表再次轮到他们组时,李憾在工具房角落发现了秘密:孙一的扫帚柄上缠着浅蓝色丝带,和张浩钢笔上的挂绳是同一种蓝。他忽然想起上周暴雨天,自己抱着全班作业本在走廊狂奔,撞见张浩的伞尖勾住了孙一的发绳,两人同时弯腰去捡,发梢与衣角在雨幕中轻轻相触。此刻工具房的霉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孙一洗发水的味道,曾经离他那么近,现在却隔着扫帚柄上的蓝丝带,像隔着无法跨越的河流。

早自习时,李憾在孙一的铅笔盒里发现半片银杏书签。叶脉间用荧光笔写着“Y&H”,周围画满小星星——和张浩作文本里的书签如出一辙,边缘还染着英雄牌蓝墨水,与他上周丢失的那瓶同款。他盯着书签上的字母,突然明白“Y&H”不是“孙一&李憾”,而是“孙一&张浩”。钢笔尖在作业本上洇开墨渍,像团揉碎的心脏。

冬至那天,他在孙一座位下捡到断掉的银蝴蝶发夹。金属断面闪着冷光,像他们之间未愈合的裂痕。犹豫整节课后,他把发夹放进张浩的储物柜。放学时,看见张浩举着发夹对孙一笑,夕阳把两人的影子熔成琥珀色的一团,发夹的银光在暮色中格外刺眼,刺痛了李憾的眼眶。

最后一次值日,李憾故意弄断了孙一的扫帚柄。看她皱眉走向工具房,他鬼使神差地冲过去抢走断柄,两人在狭小的隔间里僵持。孙一的茉莉发香混着工具房的铁锈味涌进鼻腔,他忽然想起初一那年,她帮他粘眼镜时,指尖沾上的502胶水味道。“你永远长不大。”她突然松手,断柄上的木刺扎进他掌心,血珠滴在水泥地上,像朵微小的红梅。这个伤口直到毕业典礼那天还在隐隐作痛,而孙一戴着新买的珍珠发夹,正和张浩在纪念册上写同页留言,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成了初中时光最后的注脚。

拍毕业照那日,李憾站在最后一排边缘,校服领口的纽扣终于在清晨跑操时掉落。摄影师喊“三二一”时,他恰好看见张浩的手指掠过孙一的马尾辫,替她别开被风吹乱的发丝。风卷起满地银杏叶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初二打架那天,孙一攥碎的作业单——那些被撕破的“解”字旁,铅笔写的“骗子”早已褪色,而真正的谜底,藏在教导处那面破碎的玻璃窗后,藏在每个刻意保持的二十步距离里,藏在所有未说出口的“我喜欢你”中。

蝉鸣最凶的暑假,张凯用啤酒瓶底在水泥地上画出三中和二中的分界线。泛着白沫的啤酒液在地缝里蜿蜒,像条无法跨越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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