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六年七月初一,大朝前夜。
未央宫北阁,灯火通明。
这是礼议署设立以来,首次发起“朝评听政”。
不同于政务堂日常议事,也非皇帝御前大朝,而是以“制度争议”为题,公开召集三司九部、兵部、宗正、文庙及部分地方推举代表,列席听政,由礼议署主持、三策原倡者共同参与。
朝评议题只有一条:
“军政可否分轨?三策边限当断何处?”
正午鼓响,金钟三鸣,朝评正式开始。
礼议署三席分坐左首,杜望居中主评,简惟之与新入署的儒臣萧循为辅。
林若雨应召而至,着正色文服,未列评席,只端坐听使之位。
而兵部尚书季冀、宗正赵熙亦皆在列,一左一右,声势逼人。
议事一开,由杜望宣策:
“边地赵祁上策,倡军政分轨,文武不相统,旨在厘清边政结构,化兵民混治之弊。”
“本署以为,此议非为夺兵、非为割地,实乃三策未立之域,行一试而观之。”
话音落,兵部尚书季冀第一个起身,拱手冷声:
“若兵政可分,试问军中之赋,由谁定?军中之责,由谁裁?”
“将不主地,兵不知民,策不及战,此非分轨,乃断流也。”
“军若不能治一方之事,则其为‘镇’何义?”
宗正赵熙随即接声:
“更有不容之处——赵祁身为宗室,受诏守边,却越制设策,自划其辖,形同土王。”
“此一开例,朝纲将危。”
堂中一阵低哗,众官交头接耳。
林若雨面色不变,只轻抬手,示意欲发言。
杜望点头:“林副丞请讲。”
她缓缓起身,声音不高,却清晰透彻:
“赵祁之策,所划非疆土,所割非政权。”
“而是将‘打仗’与‘教化’分别,令边军之子能入学,令边将之令不再代替律法。”
“他不治民政,不设田契,不议赋役,仅将军不涉文,文不控军。”
“此为界,亦为策。”
“正因边地曾有混治之害,才需设此分道。”
她顿了顿,看向兵部尚书:
“季尚书说,兵不能无政;可若政已无法教兵,那政便只是形。”
再望向宗正赵熙:
“赵祁未封一地、不称一王、未建一制,所设皆递送御前,照三署批改执行。”
“他是宗室,却守制度。此举非僭越,乃护制也。”
堂内沉默,片刻后,一位老臣起身,拱手而问:
“林副丞,此议若行,是否意在确立‘边政例外’之制度?”
“是否意味着,三策之中,将诞生例外之地?”
林若雨平静答道:
“不是例外,是试线。”
“策行七年,仍无成制,不是三策之过,而是旧制未让。”
“若军政不分,礼法终会淹没在兵权与乡绅之争中。”
“而试点之地,便是那一口井。”
“若井可出水,可再掘十口;若井不出水,再封之便是。”
简惟之缓缓开口,总结道:
“此策,不废军,不立王,不建私制,不逾三策。”
“唯观其效,再定去留。”
朝中大多沉默,唯宗正赵熙冷声:
“若两年后,赵祁拥军自立,礼议署是否还认他为‘制度试点’?”
“到那时,又如何止损?”
这一问,直指人心。
林若雨回望他,目光毫不退让:
“若两年后,赵祁弃策成贼,我第一个奏请废其族籍、撤其职印。”
“但在那之前,他仍是守策之臣。”
一句话掷地有声,震动朝堂。
杜望见事势已明,起身收束:
“此议暂结。”
“本署将设‘边策听审组’,于半年内赴云州调察,满两年定成案。”
“朝评第一回,礼议署记。”
鼓声响起,诸官退席,各怀心事。
而赵祁在云州讲堂收到朝评结果时,笑了笑,只取出纸笔,补了一行:
“策者,不惧被议。”
“但愿所议,皆为山河。”
当晚,礼议署内灯未熄。
杜望站在署中藏卷阁前,手中握着当日朝评的全程笔录。
“今日之议,并非分胜负,而是分尺度。”
简惟之在旁缓缓言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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