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雷盘一夜未眠。
晨曦微露时,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回书桌前,檀木盒中的犀角剪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色泽。昨夜那些闪回的画面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身着官服的背影,分明与祖祠画像中的先祖形貌重叠。
“爸,您脸色怎么这么差?”黄佑澜端着豆浆油条推门而入,看见父亲青黑的眼圈时吓了一跳,“是不是昨晚家里进贼的事让您受惊了?”
黄雷盘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檀木盒。盒盖缝隙处,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正缓缓渗出。他揉了揉眼睛,青烟又消失不见了。
“佑澜,今天陪我去趟白云观。”
白云观后院的古柏下,须发皆白的张道长听完黄雷盘的讲述,枯瘦的手指在犀角剪上方三寸处悬停片刻,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黄居士,此物大凶。”张道长猛地收回手,道袍袖口无风自动,“这剪上附着的不是寻常阴气,而是被强行封印的怨煞。您祖上……恐怕不是普通太医。”
黄雷盘喉头发紧:“道长何出此言?”
“满清太医院确有'净秽司',专司驱邪禳灾之事。”张道长从怀中取出一枚八卦镜,镜面刚照向剪刀,便“咔嚓“裂开一道细纹,“此物应是雍正年间所制,专用于剪除'阴脉'——也就是人体内滋生的邪祟。”
仿佛印证道长所言,剪刀突然在盒中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黄佑澜吓得倒退两步,却见父亲竟伸手按住了躁动的剪刀。更诡异的是,当黄雷盘掌心触碰到狮头雕刻时,震颤立刻停止了。
“血脉感应……”张道长瞳孔骤缩,“黄居士,您祖上必是净秽司主事!”
回程的出租车里,黄佑澜不停偷瞄父亲怀中的木盒。行至西直门桥时,一辆黑色奔驰突然斜插过来逼停出租车。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下车径直走来,为首者敲了敲车窗玻璃。
“黄老先生,我们周总想请您喝杯茶。”
黄雷盘抱紧木盒,发现说话那人右手小指戴着枚翡翠扳指——与昨夜幻象中某个模糊人影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没空。”他示意司机继续开车,却见奔驰车后窗缓缓降下,露出周世昌阴鸷的面容。这个号称古玩商的男人此刻穿着对襟盘扣唐装,胸前挂着串暗红色的嘎巴拉念珠。
“黄老,您手里那把'断业剪',本是我密宗法器。”周世昌的声音像毒蛇吐信,“物归原主,对大家都好。”
黄佑澜突然抢过木盒摇下车窗:“三百万!现在转账就给你!”
“佑澜!”黄雷盘厉声喝止,却见儿子已经打开了盒盖。正午阳光下,剪刀狮头双眼处的黑宝石突然折射出刺目血光,周世昌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车内。
趁对方慌乱,出租车司机猛踩油门冲了出去。后视镜里,黄雷盘看见周世昌正用藏语嘶吼着什么,而他身旁的助手——分明就是昨夜幻象中滴血在剪刀上的那个女人!
当夜子时,黄家老宅突然断电。黑暗中,黄雷盘握紧剪刀守在书房,听见院墙传来窸窣爬行声。月光透过窗棂,照出正在地板上蔓延的黑色丝状物——像头发又像树根,所过之处地板纷纷腐朽。
“爸!那是什么鬼东西!”黄佑澜举着手机冲进来,光亮照见黑丝顶端竟都生着人眼状的瘤节。最粗的一根已经缠上黄雷盘脚踝,接触处立刻泛起蛛网般的青黑色血管。
千钧一发之际,剪刀自动弹开刃口,黄雷盘福至心灵地朝黑丝剪去。伴随着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被剪断的黑丝喷出恶臭脓血,其余部分触电般缩回黑暗。
院外传来汽车急刹声,旋即响起陈明远的呼喊:“黄老!我查到这把剪刀的来历了!”
浑身湿透的陈明远闯进门,手里攥着本泛黄的《清宫秘档》复印件:“雍正九年,XZ贡入'人面疮'寄生体,净秽司主事黄廷璋以犀角法器镇之...就是这把断业剪!”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剪刀突然剧烈发烫。黄雷盘低头看去,只见狮头额间的密文正渗出丝丝血痕,而远处夜空中,周世昌的狞笑伴随着阵阵骨笛声正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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