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区营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艾草味,黄尔珍盯着病床上最后一位患者的眼睑。
当青紫色的唇色终于泛起淡粉,她手中的验毒银针“当啷”落在铜盘里,七昼夜未合的双眼终于泛起血丝。
指尖抚过患者颈侧褪去的焦痂,粗麻布袖口扫过床头柜上的七个空陶罐——
那是用她改良的青蒿素救活的第七十个性命。
“黄姑娘!”
小药童撞开帐门,手中宣纸在夜风里哗哗作响,
“太医院送来的廷寄!”
明黄色的圣旨边缘绣着九鸾衔草纹,黄尔珍指尖划过“滥用疫区试药,草菅人命”的朱砂字,突然冷笑。
她抓起桌上的三棱针,“噗”地钉入父亲《千金方》的“医论”篇,针尖不偏不倚指着“医不叩门”四字,银辉映得玉玺印玺上的金蟾纹扭曲如活物。
“李照风倒是急着给自己找替死鬼。”
裴照临掀开帐帘,皇室密函上的火漆印还带着温热,
“十八位太医令联名弹劾,说你用尸蟞毒戕害百姓。”
黄尔珍将试纸浸入圣旨墨迹,纸页中央迅速晕开深褐色斑块:
“尸蟞虫分泌物混在松烟墨里。”她甩试纸的力道带起药香,
“想借皇权封口?当百姓都是瞎子?”
药王谷山门前的青铜鼎烧得通红,李茂举着染血银针站在三丈高的法坛上,金丝绣纹在火光中扭曲如蛇:
“看这银针!黄尔珍用尸蟞毒熬药,当场毒死三条人命——”
“是吗?”
黄尔珍踏碎松明火把,验毒试纸在药罐里泛起青白光芒。
她捏着李茂手中的银针,当着三千百姓的面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滴在试纸上却洁净如初:
“太医院的脏水,泼不到真医者身上。”
李茂的脸在火光中青白交加:“你、你使妖法!”
“妖法?”黄尔珍扯开药箱,十八颗鎏金药丸滚落木台。
银针触到“九转还魂丹”的瞬间,黑锈如活物般爬上针体,人群中顿时响起抽气声。
她拎起药丸砸向法坛中央的铜鼎,火焰“轰”地腾起幽蓝——那是尸蟞毒特有的荧光。
“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你们!”
黄尔珍踢翻李茂脚边的木箱,三十七具试药者骸骨的帛画散落满地,每具胸骨都刻着太医院的编号,
“他们用童男童女试药,拿百姓的命炼长生丹!”
李茂突然甩袖,三道淬毒袖箭直奔她面门。
黄尔珍旋身时撞翻药柜,手中银针已钉入对方肩井穴。
密函从李茂袖中滑落,“南诏国战马三百匹换尸蟞毒配方”的朱砂字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通敌叛国!”
裴照临的护卫按住李茂时,九皇子的玉佩在法坛顶泛着冷光,
“将密函快马送往京城,让父皇看看他重用的太医令!”
火光照亮黄尔珍染血的裙摆,她展开父亲遗留的羊皮卷,三十七颗红点在药王谷地图上连成血色蛛网:
“这些都是参与试药的太医,他们的名字——”
羊皮卷投入火盆的瞬间,她提高声音,
“将永远刻在药王谷的耻辱柱上!”
百姓的怒吼声中,裴照临突然单膝跪地,药王令在掌心泛着温润光泽:
“本宫愿以九皇子之名起誓,追随黄姑娘重建医道,扫尽太医院的腌臢!”
回应他的是山风掠过经幡的哗哗声。
黄尔珍将玉佩系回他腰间,指尖划过“回春”二字:
“要重建的,是让医者不再需要用鲜血证明清白的世道。”
深夜的破庙烛火摇曳,十二道黑影破窗而入时,黄尔珍正在给流民包扎伤口。
为首女子掀开飞鱼服面甲,露出左颊的刀疤:
“楚昭宁,镇南将军之女,求黄姑娘收我为徒。”
“将军府的千金,该在边疆骑马,而非跪在破庙。”
黄尔珍扫过对方紧绷的肩颈,突然皱眉,
“你中了曼陀罗毒,左肩的箭伤里嵌着尸蟞虫蜕。”
楚昭宁扯开衣襟,狰狞的疤痕下泛着青紫色:
“去年漠北瘟疫,太医院用活人试药,我五百弟兄全成了药人。”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
“我要学医,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让那些庸医再也害不了人!”
黄尔珍的银针在烛火上灼烧:
“学医先学心。”
银针刺入对方曲池穴的瞬间,黑血中漂出半片虫翼,
“李照风给你的'见面礼',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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