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不见,我这宝贝孙子又长个儿啦!”王老头乐呵呵地把他迎进屋。
刚坐下,老头就问:“村里都说你爸和你三叔要去县里上工了,真的假的?”
陈鹏飞点了点头。
王老头“啧”了一声,叼起旱烟:“你爷你爸这些天满村子借钱,我在屋里等了一整天了,也没见人影,合着我成外人了?”
“不是的,干爷,这事儿真不是故意不找您。”陈鹏飞赶紧解释。
王老头一挥手,从炕头扯过一个布袋子塞给他:“我也没几个钱,这些年攒下的原本也是留给你用的。拿去,给你那个犟驴爹买工作去。老子留钱也没啥用,死了,埋我政府就给出个坑。”
陈鹏飞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干爷,您别说这话。我以后挣钱给您养老,等我成家,您给我孙子教打猎!”
“哈哈,好好好,我还要带干重孙呢!快把钱收好,让你爹省点儿给你攒老婆本。”
陈鹏飞也不矫情,收好袋子,说:“干爷,我今天抓了一只野鸡一只兔子,您老人家留着下酒。”
王老头摆摆手:“我一个老汉子,哪吃得了这么多?你家里吃去。”
“家里现在不能吃肉。”陈鹏飞摇头,“满村借钱呢,真要吃上肉了,别人得说咱家疯了。”
“行,那我留下了。”老头点头,“你回去就说我借了钱给你们家,省得村里那些长舌的瞎扯。”
“好,干爷,那我先回去了。”
临走前两人又唠了几句,陈鹏飞这才走出院子。
回去的路上,夕阳正好。他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现代那个拥挤的城市、沉重的生活,都成了不真实的梦。真正的日子,是现在这样,一家人围在一起,一碗疙瘩汤,一顿唠嗑,一种说不出的踏实。
回到家,还没进院子,就看到门口坐着一个年轻女人。
梳着大辫子,穿着干净的碎花上衣,一看就是个利落人。
“鹏飞,你总算回来了,上哪去了?”
“二姐?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上午到的,在公社碰见大队长,他说爸和三叔找到工作了,我赶紧回来看看。”
“是真的,姐。”陈鹏飞点头。
“妈带芳兰和红霞回娘家了,爸估计是去姑姑那边。”
二姐从衣服里掏出一沓钱,用皮筋捆得紧紧的:“这有两百块钱,是我婆婆拿的。她还说要是不够,她再出去帮着借。”
“二姐,这钱你拿回去,咱家不缺。”陈鹏飞赶紧摆手。
这年头,随手掏出两百块的亲戚,真是亲上加亲,二姐嫁得好,还一直记挂着娘家。
他拉着二姐到屋后小声把情况说了遍。
“我弟你咋这么厉害?”二姐一边听一边乐,“这工作你不去干真可惜了。”
“二姐,那活儿味太冲,我怕找不着媳妇。”
“哎呦,你还挑了?!”二姐忍不住笑出声,“行吧,我弟你有本事,我信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这一刻,院子里光线正暖,炊烟初起,陈鹏飞忽然就觉得这老家的土味,比啥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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