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许观,带着许常在,以及女儿李朵朵赶来了归雄县。
青石镇到归雄县要走上百里山路。
许观萍把女儿李朵朵裹在羊皮袄里,小姨子许常在背着腌菜坛子跟在后面。
腊月风卷着雪粒子,把驴车轱辘冻得吱呀作响。
“娘,爹画的狮子会动吗?”
李朵朵攥着许观萍的衣角,车板缝隙里钻进冰碴子。
许观萍掏出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擦去女儿鼻尖的霜花:“你爹画的是门神,专吓山里的妖怪。”
许常在掀开车帘,看见道旁枯树上挂着冰凌,像极了青石镇年关时挂的腊肉。
她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姐姐翻墙给她摘梅子,被父亲用竹尺打手心,却偷偷往她袖子里塞糖人儿。
驴车在城门口停下时,许观萍的草鞋陷进冰窟窿。
李朵朵指着城楼飞檐惊叫:“娘!和爹爹画里的狮子一样!”
许常在扶着姐姐起身,看见李向东正带着民兵凿冰取水,玄色棉袍下摆结着冰棱。
“当家的!”
许观萍鞋底打滑,怀里的铜暖炉差点泼出去。
李向东猛然回头,凿冰的铁钎在青砖上擦出火星。
五岁的小朵朵挣开母亲怀抱,蹲在井沿边用树枝戳冰窟窿,惊飞两只啄食的麻雀。
灶房里飘着黍米粥的香气。
许观萍褪下棉袄,露出冻得发青的手腕:“这水怎么这般冷?”
李向东把鹿皮护腕塞进她手里:“山泉结冰,我每日寅时去挑。”
他转身时,许常在看见他后颈有道寸长的疤,结着暗红的痂。
李朵朵趴在炕柜旁玩石弹子,忽然奶声奶气地问:“爹爹,山上的叔叔们都有娘亲么?”
许常在正往铜盆里添热水,闻言手抖得险些打翻皂角。
李向东用袖口抹去女儿睫毛上的霜花:“他们啊,都等着吃你娘做的桂花糕呢。”
五更天飘起细雪,许观萍掀开地窖木门。
腌菜缸后露出整摞蓝布包袱,最底下压着青石镇带来的桂花糖。
李朵朵踮脚去够,糖块撒在煤油灯玻璃罩上,映出满屋子的碎金。
许常在忽然想起小时候和姐姐偷吃祭祖的供品,被父亲用戒尺打手心。
寅时梆子响过三声,许观萍在煤油灯下纳鞋底。
李向东披衣起身时,听见铜盆里的水结冰的脆响。
许常在将浆洗好的皂靴挂在房梁,发现姐夫的旧棉袍肘部磨得透亮。
“这是新打的鹿皮护膝。”
李向东将暖手炉塞进妻妹怀里,从床底拖出裹着油布的包袱。
许观萍捏着绣线打了个结,看见丈夫后背狰狞的刀疤从肩胛骨斜贯到腰际。
李朵朵蹲在炕柜旁玩石弹子,忽然奶声奶气地问:“爹爹,山上的叔叔们没有娘亲么?”
许常听着女儿的追问,只能无奈地捂脸。
正午日头刚露脸,李向东带妻女巡视军械库。
许观萍摸着新制的复合弓,发现弓臂缠着浸过鱼油的麻绳。
李朵朵指着箭囊里彩绘的木羽箭:“爹爹画的蝴蝶会飞吗?”
沈砚之的指尖在账册上划出裂痕,李向东新制的连弩图纸摊在案头。
顺子蹲在角落磨箭簇,铁砂混着水在青石板上磨出细槽。
柱子往箭囊里装晒干的艾草,说是能驱蛇。
“这几天消耗了猪肉二百斤。”
沈砚之蘸墨批注的手顿了顿,听见外头民兵操练的呼喝声震落梁上积灰。
李向东将试射的弩机摆在窗台,箭簇钉入三寸厚的榆木,尾羽犹自带风。
当夜巡更时,许观萍发现丈夫在书房画地形图。
羊皮卷上标满红蓝记号,李朵朵趴在案角用炭笔涂鸦,把整座归雄山画成了花脸猫。
许常在掀开地窖木板,发现三十口腌菜缸后藏着整整齐齐的麻袋。
“这是去年的陈粮。”
李向东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说道。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人生活。
许观萍数着麻袋缝线,发现每条褶皱都藏着细密的针脚——这是青石镇老裁缝给闺女们缝嫁衣的手艺。
腊八那日,李向东掀开地窖木门。
三十口腌菜缸后露出整摞蓝布包袱,最底下压着青石镇带来的桂花糖。
许观萍熬了黍米粥,加了腊肉丁和山核桃仁。
“姐夫如今管着三百人吃饭?”
许常在帮着褪下满是补丁的皂靴,发现李向东脚踝有圈深褐色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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