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
冬末立春,刚下过一场小雨,竹林中有一股清风,风是从西面吹来。
立春的雨还是冷的,过客触上,少不得也披上厚衣。
逐星在竹林里迷了路,这是一座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山,只是因为她想抄近路尽快赶到休屠都城去见一个人。
竹林里除了竹子什么都没有。
她带的干粮只剩下了两个硬邦邦的饼。
此时哪怕有个炉灶也好,燃薪煮水,将饼子泡软,喝一口热的都能暖了身。
马也泄了气,在竹林里打转硬是走不出去。
逐星只好将它拴在一边,自己去寻路,马蹄子也受了伤,马比人此时还需要休息。
她摸了摸马儿的背,“我去探一探路。”
林子里没有人,一户人家也没有。
一片死寂,逐星踏着杂草,好几次险些被草环绊倒,天黑前必须离开此处,不然一定会冻死在这里。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雨又开始下了,死寂的竹林中,因为有了雨声变得不再沉寂,逐星撑开油纸伞。
她穿一身天青色的衣服,衣裙已经洗的发白,但除了裙摆上沾染的泥水,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她的衣襟是干净的,腰佩是干净,连腰佩边的一块玉石也是干净的。
再往前走,远远看见了一个人背靠一棵粗壮些的竹子,受了伤,不知是假寐还是已经昏倒了。
他听到了脚步声。
眼缝处,有一个姑娘朝他走来,天青色的衣裳,叫他一时疑心是竹林里的精怪所化。
她撑着伞,他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伞下她沾了泥水的裙摆和一双白靴。
“哒哒哒哒哒”的雨声在他头顶响,闷闷的声音就罩在他头上,原来那女子将伞向他倾斜。
风雨都来了。
她的天青色衣裙在风中摇曳,腰佩与几颗铜珠子摩擦,玉石撞击声很是清脆。
一切都是冷的,死亡的气息笼罩四野,只有她的手是热的。
她过来探他的呼吸和脉搏,覆盖之处,有女子身上特殊的脂粉香味。
和他在长安时闻到的味道不同,宫中人身上浓郁的花香让他不适,她身上的脂粉味很浅,浅得常人都不会发现。
她一手搀扶起他,将手臂从他腋下穿过,搂住了他的肩膀,一手将油纸伞撑起。
是个有些武功的女子,不然不会能这样轻而易举搀扶起他。
他有了些戒备,却不是很多。
因为他知道自己伤得并不重,只是在休息,恢复内力和精神。
逐星的脚步停下了,她看见了一个破落的小屋。
屋中没有人,逐星将他放下,靠在柱子上休息。
他太累了,甚至不能再睁开眼看她。
她该是知道他很危险,因为她不会眼瞎到看不见他周围的尸体,那些人都是他的手笔,杀了四五十个人,刀刀致命。
那她为什么还带他一起走,不怕被连累吗?
走时皇后娘娘对他说,其实宫中的女子本来也很好,只是困在禁庭中,学会了以伤害人为手段的折磨人的把戏儿,她说,如果这样的日子不能逃脱,还不能找些乐子,人会疯的。
但她让他不要因此而不敢去爱一个女子。
逐星走了出去。
他以为她这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马也来了,原来她是去找她的马儿了。
小屋四周荒废寂无人,那女子坐在屋子里围了个石圈,屋角挂着蛛网,他能听见蜘蛛爬动的声音,更不必说她点燃潮湿柴火的声音。
逐星掸去床榻上发霉被子上的积尘,盖在了他身上。
刺鼻的霉味让他觉得比死人的血溅在他身上还难受。
他可以抬手将被子丢开,但他没有。
夜深了,逐星开始将干硬的饼穿在竹枝上烘烤。
干粮在火舌的缠绕中发出扑鼻的香味。
逐星推了推他,见他没有反应,自己一个人吃了起来。
竹林中暮云低垂,云层一片暗淡,如墨在砚台上晕染开。
忽然间,有声音从远处响起来了,是马蹄声,急促的马蹄声。
逐星立刻谨慎小心地将他藏了起来。
来的不止一骑一人,共有七八个人。
逐星慢慢地往后退,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鞭子,只要她抽出来,这几个人就会立刻对她发起攻击。
这样一群精壮勇猛的男子,逐星并没有胜算。
她在考虑,要不要将他送出去。
他们问她,有没有见过那个人。
其中一人拿出的画像正好是那个男子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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