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腕间的血丝纹路亮如红宝石,将井底照成血色剧场。白灵薇的视线无法从女儿身上移开,却又害怕多看一眼——念念的动作与清明时盯着槐树苗的笑容如出一辙,那时她以为是孩子的天真,此刻才明白,那是宿主与龙气载体的共鸣。“我的念念……”她在心里无声呐喊,“你究竟是被诅咒的孩子,还是地脉选中的容器?”
“妈妈,抱抱。”念念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带着气泡破裂的“咕噜”声,她的眼睛被井水浸成淡红色,倒映着井壁上突然浮现的血字:“七世轮回,魂归血祠。”白灵薇认出,那些字迹是用新鲜人血写成,血珠顺着井壁滴落,在水面激起的涟漪中,她看见清明时供桌上的槐树苗如何抽出第七根枝条,叶片上的念念生辰八字如何与此刻井壁的血字笔画重合。原来从清明的新芽初绽开始,地脉就已完成七星阵的最后拼图,而她,不过是抱着宿主穿越预兆的引路人。
沈九皋的脚步声碾碎了井沿的血色蘑菇,斩龙剑的寒光劈开雾墙,剑身上缠着的五道符纸“噗”地燃烧,灰烬飘进井水,竟在水面拼出“天枢”二字。白灵薇从未如此渴望看见活人,却在看见沈九皋剑身上新增的两道裂痕时,心再次沉了下去——清明时剑上的三道裂痕,此刻变成五道,每道都对应着三个月内失踪的五名孕妇。她突然想起清明当日,沈九皋说“每个失踪者指甲缝里嵌着血泪槐嫩芽”时,眼底的青黑比夜色更浓,原来他早就知道,失踪案不是开始,是归位的计数。
白灵薇这才发现,穿红肚兜的女孩不知何时变成了槐叶,躺在井沿的青苔上,叶脉里绣着的生辰八字正在融化,而念念的身体正被骸骨托出水面,睡裙上的水渍竟形成北斗图案,每颗星子中央都嵌着枚迷你翡翠镯碎片。她终于想起,清明时在祠堂看见的明代婚书,新郎栏上的“唐枫”二字如何红得夺目,想起母亲临终前翡翠镯碎裂时,碎片如何在地面拼出相同的星图。原来从六十年前唐枫刻下第一笔咒文开始,她和念念的命运,就被绣进了地脉的经纬,而清明的新芽血纹,不过是扯动命运丝线的第一股力。
幽冥井的水面突然沸腾,却没有热气,只有七道血光从井底升起,在夜空中凝成模糊的星图,每颗星子都映着念念的倒影。白灵薇的袖中碎片炸裂成七片,分别飞向七具骸骨,碎片嵌入镯子的瞬间,骸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而念念腕间的纹路,正将七道血光吸入皮肤,化作淡红的胎记。她看着女儿手腕的变化,突然想起清明细雨中,念念第一次喊“妈妈疼”时,腕间纹路如何像活物般蠕动。原来所有的疼痛,都是宿主与龙气融合的阵痛,而她在清明时的恐惧,不过是母亲本能对宿命的最后抵抗。
雾气中,老槐树的枝桠突然折断,七片血叶飘落井沿,每片叶子上都绣着不同的生辰八字——那是清明时供桌槐树苗叶片上,婴儿轮廓逐渐清晰的七张面孔。白灵薇终于明白,清明当日沈九皋说“古镇失踪了七名孕妇”时,为何特意强调“最后一次就在昨夜”。原来七名孕妇,对应着七星阵的七道星芒,而念念,是将星芒汇聚的“天枢”,她在清明时看见的“七月十五”血字,不是预兆,是倒计时的归零。
沈九皋弯腰捡起斩龙剑,剑身上的裂痕只剩一道,正对着念念的方向,剑柄处新冒的槐树枝桠,恰好遮住了“唐枫”二字的刻痕。“地脉龙气需要宿主,”他的声音比井水还要冷,“而宿主,从来都是母女相传。”这句话像把钝刀,在白灵薇心口来回切割,她突然想起清明时念念啃食槐叶的模样,想起自己儿时看见母亲腕间的纹路,原来她们祖孙三代,都是地脉龙气在人间的驿站,而清明的新芽,不过是驿站换马的信号。
远处,祠堂的长明灯突然全部亮起,暖黄的光映在幽冥井上,却照不穿井底的黑暗,那里传来最后一声叹息,像是六十年的冤魂终于找到宿主。白灵薇抱紧念念,幼童的体温正在回升,腕间的胎记却还带着井水的凉意。她终于承认,清明时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地脉龙气的显形:细雨是龙气的眼泪,槐芽是龙气的新芽,而念念腕间的纹路,是龙气在人间的具现。
子夜的雾气开始消散,东方泛起鱼肚白,幽冥井的水面却仍倒映着血月的残影。白灵薇踩着潮湿的青石板路转身,怀中的念念发出均匀的呼吸,像是从未醒来过。但她知道,清明那日在祠堂看见的“七月十五”血字,早已刻进地脉深处,而念念腕间的胎记,不过是倒计时的指针。当明年清明细雨再次滴落,当念念的脚步再次踏上青石板,地脉龙气将完成最后的校准,而她,只能抱着女儿,走进六十年前唐枫为她们母女挖好的归位之井。
雾气渐浓,将幽冥井的轮廓渐渐模糊。白灵薇低头望向念念的睡脸,突然发现孩子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甜甜的梦。她的喉咙突然发紧,强行咽下即将溢出的呜咽。“妈妈在,”她对着女儿的发顶轻声说,“妈妈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但这句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伤害早已存在于血脉里,存在于清明时发烫的翡翠镯碎片里,存在于地脉龙气每一次心跳般的震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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