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墨纱游在风中,画出细小的线。
蟾关渡长夜被这条线割开一个口子,且景的善意莫名其妙,打得敖沄澈措手不及。
“景殿下如此体恤我,倒是不好辜负。不过,我这身体实在是没什么救药,殿下的灵丹,让我吃了,等同于浪费。”
敖沄澈沉下眸子打量且景,身前玉立的太子跟他年岁一致,与他经历更是一致。
且景,是上任昆仑主的亲生儿子,他本就是仙界太子。
敖沄澈懂他的傲气,仙界太子的身份,从不是他义母恩赐他的,他的义母,只是将本就属于他的东西送给了他,这没有什么值得感恩的。
就如同,东海龙族被押入地下极府的命令是昆仑主亲口下的,纵然敖沄澈被她封为神职水官,可是又怎样?地下极府的火早烧尽了上百片护心龙鳞,那些高烟燃起的七散香,都是拿他族人的命换来的。
“蓬莱在你手上,哪怕吊命,水官总也不能陨落。”且景颔首示意敖沄澈收下灵药。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景殿下。”
“但说无妨。”
“景殿下,一如你年少时那般,爱着昆仑?”
敖沄澈没有得到回答,且景扬起的头极为缓慢的低下,他平视敖沄澈,反问了一句。
“水官再见着东海的景,心境亦然如初吗?”
且景踱步,两人擦肩而过,他身上牡丹花香浓烈,是玉华昙宫内的气息。
玉华昙那张孤高秀色的脸浮现在敖沄澈眼前,他脚步一顿,在且景远去之前,又道:“景殿下一如年少时般深爱昆仑,那我再见着东海的景,心境便无起伏。”
“水官莫要骗自己。”
“殿下也是,你若再去中海府,替我给敖倾琳带个话。”
“什么话?”
“即使她叛出东海府,给自己摘了敖姓,起了个什么名字叫玉华昙,也永远逃脱不了身为龙族的宿命。景殿下若真心与她交善,不如提醒她,做好准备吧。”
语罢,敖沄澈与那名鬼卫,一前一后朝着洞渊冥府而去。
飞廉向前几步,“殿下,水官大人今日说的这些,似乎都别有深意。”
“有什么深意?无非是玩笑话。他比我要早到青鸟台,在我年幼时,我们就见过。”
回忆的绳索拉开帷幕,且景仰望妖域绚烂的天,笑了一下。
“东海的龙族,一贯是最出色的。雏艳主约他饮酒,那在今天之后,他的命就不再归属于义母了。”
“属下没明白,看样子,殿下您为他感到高兴?”
“昆仑的云层太厚了,更有雪山连绵,委实不适合前行,尤其是不适合那类背负着沉重事物的人前行,云层太厚就感窒息,雪山路陡又怕丧命。雏艳主的地盘却恰恰相反,这儿啊,没有云彩,更看不到雪山,只有一往无前湍急的河,送旅客去到他们的去处。”
“那殿下,真要按照水官大人的话,告诉中海龙王那些话吗?”
“敖倾琳,玉华昙。”且景慢吞吞咀嚼着这两个名字。
良久,他叹出一口气,“她爱名,就算我劝了,照旧于事无补。”
洞渊冥府,艳群芳堂。
水滴拍打在青色石板,刻出吊脚楼的九个屋檐,上等红瓦铺在竹筏捆绑的顶上,旋转九曲的台阶通往柱形楼心,氤氲的死气伴随雾气,这一片看起来空白无缺。
但只要拨开雾气,便见这吊脚楼后面,乃是望乡崖。
敖沄澈穿过茫茫,行到艳群芳门前,抬手扣动铜质的鬼头锁。
“我回来了。”
“进来吧。”一道稚嫩的女声响起,招呼着他,“可将本座的话带到了?”
“当然。”敖沄澈走进房门。
雏艳主爱穿花色的衣,明黄色交织着赤红,她手中烟斗腾起烟,她眯了眯眼,靠上软塌的沿角,“又长大了,你再高些,我恐怕就够不到你肩膀了。且景怎么答?”
敖沄澈浅笑,“且景这家伙,看似是在昆仑主办事,其实,他还是舍不得昆仑司罢了。”
又一口烟消散,雏艳主扶额,“父辈留下的基业,早不仅仅是基业这么简单了,昆仑承载着他太多的回忆,所以他忍辱负重想留在昆仑,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话音落,又转锋,“你不也是吗?假如你不是东海府辖的小殿下,你还愿意接管蓬莱吗?”
“不愿,”敖沄澈笑着,回答的很坦荡。
“护心龙鳞没了,就没了,我已出山,往后,没人能再找你讨要什么。”
“师叔待我,是极好的,若千年前,东海府辖遭遇变故时,师叔没有闭关,我想,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龙族一贯仰仗师叔,我也不例外。”
“在昆仑待久了,净学了一些客套话,我不是那群疯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