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沙像把钝刀，在燕寒衣脸上刮出细密血痕。他伏在璇玑族机关沙舟的桅杆后，指尖摩挲着甲板下暗藏的弩机卡槽——三百具改良版破甲千钧弩正蛰伏在松木暗格里，弩箭三棱刃上淬着的，是用黄河冰鱼胆汁调和的见血封喉毒，正是三年前九边大营军械库失窃的配方。这些弩机的齿轮纹路，与他在第七章见过的苏玉衡陨铁炉残片如出一辙，此刻正随着沙舟的颠簸发出细微的机括咬合声。
东北方三里，十二面蚩尤旗。墨鸦的木鸢掠过沙舟，腹语术混着沙砾打在他护目镜上。燕寒衣举着从洛青衣处得来的璇玑望山镜，镜筒里的十二面狼首旗正撕裂地平线，旗下骑兵的锁子甲泛着青黑色幽光——那是潼关特有的黑岩铁锻造的鳞甲，每片甲叶都刻着极小的獬豸纹，正是父亲当年为东厂特制的标记。他忽然想起第九章拓拔烈机关狼的狼牙，那嵌着的断刃残片，此刻正与他怀中的虎符残片产生微弱共振。
沙舟突然发出机簧轻响，底舱的导航罗盘开始逆时针旋转。燕寒衣掀开甲板暗格，洛青衣的铜匣正在罗盘中央震颤，匣盖自动弹开，露出半幅血绘羊皮卷。他认出那是漠北王庭的地下布局图，各处暗道入口都标着青云剑穗纹样，与三年前父亲书房失火后残留的信笺灰烬纹路完全一致。更令他心惊的是，图上天枢泉眼处用朱砂画着齿轮图案，与苏砚之机械心脏的核心构造相同。
苏师叔在狼骑帐中画了十年。燕寒衣指尖拂过图上的齿轮纹路，墨鸦突然甩出磁石索缠住他手腕，水下！
左侧流沙如沸水翻涌，半截青铜狼首破土而出，狼瞳嵌着的竟是天机门的千机引核心。燕寒衣踏星轨步掠至狼首前，熔金手按在狼瞳的饕餮纹上，虎符残片突然发烫——狼首内部的齿轮刻着父亲独有的锻造暗纹，每道纹路尽头都有极小的燕字，正是前面所提及父亲断刃上的标记。机关齿轮转动声中，三十具青铜陶罐从沙下升起。他用断剑挑开陶罐封泥，腌制的青云剑宗弟子面容让他瞳孔骤缩——每人胸腔都插着刻有东厂火漆印的短刃，衣襟内绣着的漕帮水波纹，与风陵渡口青衫客的分水刺手法如出一辙。
血祭不是为了地火，是在炼毒。燕寒衣扯开尸身衣领，心口刺青显露出漕帮三当家的印记。他忽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批注：漕帮近年频购黑岩铁，与东厂密信提及狼毒藤灌溉法，此刻沙舟下的硫磺烟正带着熟悉的腐腥——那是唯有潼关地脉水才能催生的漠北狼毒藤燃烧时的气味。洛青衣铜匣的羊皮卷边缘，不知何时显出血字：毒藤灌溉渠与十年前引水渠重合，与他记忆中父亲绘制的潼关水利图完全吻合。
狼首突然喷出幽蓝火焰，火舌舔过甲板的瞬间，燕寒衣闻到了黑岩铁遇毒的腥甜。他挥刀斩断着火的缆绳，发现绳芯混着狼毒藤纤维，断口处渗出的黑色汁液与记忆中父亲改良的黑岩显形散反应一致。十年前开凿的引水渠...他劈开狼首下颌，青铜机关内流出的黑色岩水让墨鸦的木鸢发出报警，是王庭用来淬火的地脉水！当年父亲坚持在引水渠加入的显形散，此刻正随着岩水蒸发，在沙面上显露出地宫入口的轮廓。
沙舟后方突然传来驼铃，二十架东厂沙橇呈雁翎阵逼近。为首番子甩出的鹰爪钩泛着紫芒，燕寒衣认出那是青云剑宗青蛇毒的特征。他以千机引拽动弩机齿轮，在鹰爪钩刺来前的刹那，反夺兵器钉入沙舟主桅。桅杆裂开的瞬间，他终于看见藏在其中的半截剑穗——穗尾碎玉缺角，正是三年前母亲棺中不翼而飞的陪葬品。碎玉与虎符兽钮相触的瞬间，剑穗针脚里竟浮出细密的地脉图，每处星位都对应着羊皮卷上的暗道入口。
原来如此...燕寒衣将剑穗缠上手腕，穗尾轻轻划过虎符兽钮的饕餮纹，沙舟底舱突然传来咔嗒轻响——那是河伯啸机关的启动声。这截母亲的剑穗，针脚里绣着的正是漠北王庭的地脉走向，与他后颈的胎记形成微妙共振，指引他找到了机关的核心节点。冯保的尖笑混着沙暴传来时，他已算清了对方的进攻路线——那些淬着青蛇毒的鹰爪钩，目标正是沙舟底舱的导航罗盘。
墨鸦，启动河伯啸。燕寒衣握紧剑穗，看着墨鸦将从醉云生处得来的磁石嵌入罗盘中心，用天机门的护河符，破他们偷来的狼毒藤。
沙舟底部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那是璇玑族秘藏的地脉共鸣器在运转。燕寒衣看见，逼近的沙橇突然陷入流沙，橇板下的滑轮竟与地下的青铜狼首齿轮产生共振。为首番子惊惶的咒骂声中，他认出了对方袖口的獬豸纹——正是当年在龙渊祭坛见过的，景泰帝陵寝守墓人的标记。墨鸦的磁石在罗盘上划出北斗轨迹，那些依赖护河符反纹运转的机关沙橇，此刻正被磁石反转极性，滑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剑穗在腕间发烫，燕寒衣望着远处的蚩尤旗，突然想起苏挽云曾说：剑穗的针脚，是机关匠人的第二脉门。此刻这截母亲的剑穗，正带着十年前的体温，为他指明王庭地下的十二处毒藤种植园。而那些被漕帮血祭的青云弟子，他们尸身心口的刺青，正与铜匣羊皮卷上的漕帮密道一一对应，揭示出一条地脉水灌溉-毒藤培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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