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刑台青砖上的声响,像极了那年护城河畔的碎冰声。沈昭跪在刺骨的寒意里,看着裴砚腰间那枚双鱼佩在风中晃荡。三日前他亲手系上时,指尖曾短暂划过她锁骨,如今想来,那抹温热竟是最后的温度。
“午时三刻——“监斩官的尾音被北风扯碎。
沈昭突然嗅到血腥气里混着龙脑香,那是药王谷秘制的蛊毒气息。未及细想,身后铁链拖地的声响已惊得她脊背发凉。
“昭昭,别怕。“
裴砚跃下监斩台的瞬间,玄色锦袍在雪地里绽开如红梅般的鲜血。他徒手攥住刀刃,掌心被割裂,鲜血淋漓。那姿势,像极了当年护城河畔,他为她挡箭时的模样。只是这次,他渗出的血珠没有滴入河水,而是在青砖上蜿蜒流淌,竟形成了一幅诡异的卦象。
沈昭心如刀绞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那卦象与她袖中情蛊图腾的走向重合。这难道是命中注定?
“昭昭,别怕。“裴砚声音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他染血的手轻抚过她泪痕交错的脸颊,那指尖残留的温度烫得她心慌意乱。
剧痛从胸口炸开时,沈昭看见裴砚的唇瓣微微翕动,似乎在说什么。她努力想听清,却只听见风声和心碎的声音。原来那些疯传的秘闻是真的——画皮蛊种下的,不仅是皮相,更是以命换命的诅咒。
她看见裴砚将药王谷秘术凝成的蛊虫按进她心口。蛊虫振翅的瞬间,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仿佛有千万根银针顺着经脉游走,这种痛比凌迟还要折磨人。
沈昭在剧痛中昏死过去。她感觉跌入无尽深渊,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她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挣扎却动弹不得。这种绝望和无助几乎让她崩溃。
就在她即将放弃的那一刻,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那是裴砚的力量,是他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她续命!她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为了让她活下去,为了让她摆脱这个诅咒。
沈昭眼角滑下一滴泪珠,那是感动的泪水,也是悔恨的泪水。
南疆王帐的鎏金铜镜里,映出张雌雄莫辨的绝色容颜。沈昭——或者说此刻该唤作“裴砚“的男子——垂首整理衣襟,任由南疆王的手指划过眉骨。心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句“蛊虫要苏醒了“冲出口。
鎏金铜镜倒映着南疆王阴鸷的面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细细打量他脖颈处新添的伤痕。
“沈家嫡女当真舍得剜骨还魂?“南疆王指尖掐住他喉结,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本王怎么觉得,这双眼睛里藏着两世的怨气。“
帐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声,鹅黄襦裙掠过门槛时,沈昭瞳孔骤缩——本该在北境军营的沈家二小姐沈玥,此刻腕间缠着浸血的白绫。染血的锦囊砸在裴砚膝头,滚出半截森森白骨。
“姐姐可算醒了。“沈玥甜腻的嗓音裹着蛊虫振翅的嗡鸣,“听闻姐姐为保沈家性命甘愿和亲,玥儿特来送些体己。“
她俯身时发间金步摇晃出细碎流光,恰与三年前母亲咽气前戴着的鎏金凤尾簪如出一辙。沈昭突然想起,昨夜在裴砚心口看到的蛊虫图腾,与母亲生前佩戴的护身符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剧痛中裴砚突然想起,三年前沈昭坠马昏迷那夜,沈家祠堂的青铜灯盏映着母亲扭曲的脸。此刻他终于看懂,那些长明灯里跳动的不是烛火,而是血祭蛊人的魂灵。沈玥袖中滑落的蛊虫卵,正与当年母亲塞进他襁褓的毒蛊如出一辙。
北境行宫的贵妃榻上,沈昭指尖摩挲着玉簪。这是裴砚被押解回京前塞进她掌心的物件,簪头交颈鸳鸯的羽翼间藏着银针,沾染的药王谷龙脑香正渗入檀木床柱。她忽然想起那日他俯身系玉佩时,发梢扫过她颈侧的温度,像极了药庐里熬煮的当归气息。
三更天的梆子声惊碎残梦,沈昭将玉簪插入发髻,镜中人瞬间换了慵懒神色。当裴砚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仍是那个温婉可人的沈家嫡女,发间玉簪折射的光晕,恰似初见时他赠她的那支青玉簪。
“沈昭,你究竟在谋划什么?“裴砚盯着她心口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那是画皮蛊反噬的征兆。三日前他亲手将蛊虫种进她心口时,分明看见她眼底闪过同样的暗芒。
沈昭突然踮脚咬住他喉结,舌尖卷走渗出的血珠时,尝到熟悉的桂花头油香——那是她及笄那年,裴砚在护城河畔为她戴上的青玉铃铛里,藏着药王谷摄魂术的气息。铃铛碎裂的脆响混着血腥气,在她耳畔炸开成一片记忆的碎片:原来三年前裴砚为救她挡下的毒箭,早在他心口种下了第一颗蛊虫。
“裴大人不是早看出来了吗?“她指尖划过他胸膛,在两颗心脏的位置画出交缠的符咒,“三年前你用画皮蛊救我,三个月前我以情蛊还你——现在,该算总账了。“
裴砚闷哼一声撞上床柱,看着沈昭指尖腾起的幽蓝火焰。那火焰正顺着相连的经脉,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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