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窗棂时,沈昭正用银簪挑开青玉匣。匣中鹤顶红泛着妖异的光,像极了三日前从慎刑司地牢顺走的牵机线。她指尖抚过匣底暗格,那里藏着从太医院顺来的脉案——泛黄的纸页上,“赤芍三钱,乌头五分“的字迹刺得她眼眶生疼。妆奁底层压着的半块玉珏突然发烫,那是昨夜萧景琰赐下的牵机线留下的灼痕。
“姑娘,大理寺的人到了。“素荷的声音微微颤抖,双手捧着的鎏金铜盆中水波荡漾,浮在水面上的芍药花瓣随之轻轻旋转,最终无力地沉入水底。
沈昭闻言,眉头微挑。她迅速将毒粉藏进手腕上的缠枝镯中,轻叩鎏金护甲,冷声道:“告诉他们,本小姐的丹毒发作,不便见客。“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轰鸣声。鎏金的蟠龙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身影掠过眼前。是萧景琰。他身着玄色常服,腰间佩着一把新得的鱼肠剑,剑身闪烁着寒光,正是三日前从沈明玥妆匣里消失的那把。他大步流星走进来,身上龙涎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沈二姑娘好大的手笔。“萧景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震得琉璃瓦嗡嗡作响。
沈昭垂首掩住眼底的冷笑,手腕间的缠枝镯暗纹闪过一丝幽光。她知道,昨夜她将鹤顶红混入刘全的安神香囊中时,这老东西正抱着沈明玥的玉枕酣睡。而那玉枕下,还藏着与萧景琰往来的密信。此刻那信纸正紧贴在她心口处发烫。她隔着衣裳轻轻摩挲着火漆上残缺的凤凰图腾,与萧景琰今日腰间玉珏的缺口严丝合缝地对应。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只等着一场大戏的上演。
卯时三刻的金銮殿,苦艾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沈昭静静地看着沈明玥被铁链拖进大殿,那裙裾下渗出的血迹,在汉白玉阶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红痕,刺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当那双染血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裙角时,沈昭的思绪忽然飘回了十五岁那年的上元节。那天,嫡姐沈明玥也是这样攥着她的衣袖,泪流满面地哭求:“昭妹妹,帮我挡了这碗药……“那温热的药汁,此刻仿佛化作了腥甜的血,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缠枝镯上。镯中的蛊虫似乎被惊醒,开始躁动起来。
“陛下明鉴!“沈昭猝然抬眸,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同时,她袖中的瓷瓶精准地砸向蟠龙柱。瓷片飞溅的刹那,银针已如闪电般刺入萧景琰的后颈哑门穴。帝王轰然倒地,全场一片哗然。
沈昭凄声泣道:“臣女愿以性命担保,陛下中的绝非鹤顶红!“她的声音充满了决绝和悲怆。
太医令颤巍巍地上前,他老泪纵横的模样让沈昭想起了母亲咽气前攥着的那把南海珠。而此刻,沈明玥腕间的金钏正闪烁着同样的缠枝工艺,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无垢玉扳指!“沈明玥突然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沈昭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将染血的扳指掷于阶前,那玉中的蛊虫闻到血腥味顿时蠢蠢欲动。她俯身拾起半片碎玉,借着烛光看清了内里暗纹——那是三年前先皇后薨逝前用这玉扳指划破她指尖时留下的痕迹。那血珠渗入玉中,也曾这样泛着幽蓝的光。
沈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龙椅,那里曾经坐着她最亲近的人。如今,一切物是人非。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
暴雨如注,急湍的雨水狠狠拍打着琉璃瓦,仿佛要将整个太医院密室都淹没在无尽的喧嚣中。沈昭孤身一人站在密室内,目光紧锁手中的青玉瓶。月光透过狭窄的气窗,斑驳地洒在成排的药柜上,为她的身影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她小心翼翼地将真正的鹤顶红倒进青玉瓶,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沉稳而决绝。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心跳猛地加速,但她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青玉瓶。转身的瞬间,她看见了萧景琰那张深邃而冷峻的脸庞。他的唇已贴上她的耳畔,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家嫡女,明日辰时带着玉扳指来见朕。“
萧景琰掌心的温度灼烧着她后颈的旧疤,那里埋着的蛊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开始躁动不安。同时,她手腕间的玉扳指也发出了微弱的共鸣。她知道,这一切都在萧景琰的掌控之中。
五更天的诏狱里,青砖上沁着刺骨的寒意。沈明玥被铁链吊在刑架上,脸色苍白如纸,腕间的金钏随着她的挣扎发出刺耳的叮当响声。她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地喊道:
“沈昭,你不得好死!“
沈昭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抚摸着新换的缠枝镯,听着沈明玥的咒骂声,心中却没有丝毫波澜。火把将沈明玥扭曲的面容映在墙上,那狰狞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躲在假山后偷看她的少女形成了鲜明对比。当年,她为嫡姐挡下的那一箭,箭杆上刻着的也是这般繁复的缠枝纹。如今,这缠枝纹却成了她们之间生死相搏的见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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