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霉斑在烛火下蜿蜒成血管脉络，周沉的军靴陷进黏腻的地面，每一步都带起细碎的银铃声。那些嵌在腐肉中的铃铛碎片正与他腕间新浮现的青铜纹共振，潮湿的空气里浮动着腥甜味——像母亲跳河那晚，灰水河飘来的裹尸布气息。
这地方……至少封闭了二十年。
周沉用匕首挑开蛛网，手电光束扫过渔网挂着的半片银铃铛。当周沉·第七轮回的刻痕映入眼帘时，墙缝突然渗出黑水，地面浮现四十九双脚印——全都朝着西北角的暗红色油布。
油布掀开的刹那，四十九具骸骨呈环状跪坐的场景刺入瞳孔。每具骷髅的牙床间都咬着半片银铃铛，周字族徽正从骨缝渗出黑血——与他后颈刺青渗出的液体一模一样。
中央的皮质账簿突然自行翻开，封皮触感似孕妇腹部的妊娠纹。当周沉的手指触到第八替罪者字样时，黏连的筋膜发出皮肉剥离的声响，墨迹扭曲成青铜锁链缠住他的食指。
最左侧骸骨穿着1983年的灰水小学制服，肋骨间卡着半张泛黄照片——画面里七岁的周沉正在祠堂前玩耍，而背景中父亲的身影提着染血的麻袋。
阿爹说……吃够四十九个……就能活四十九年……
缠在苎麻绳上的螺蛳壳突然传出童声，周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昨夜镜中鬼影哼的正是这首童谣，而此刻墙缝渗出的黑水里，正浮着缠满胎发的婴儿牙床。
冷库铁门被撞开的轰鸣中，腥风裹着银铃震颤声扑面而来。七名厨师脖颈挂着刻有癸亥年的青铜牌，围裙下露出的孩童身躯上，锁链纹路正与周沉腕间的淤痕同步蠕动。
为首的厨师举起剁骨刀，刀面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青铜鼎内浮动的饿鬼群像——刘阿婆咀嚼着他的指骨，王大爷喉管里卡着他小学时的银铃铛。当周沉的匕首刺入厨师胸口时，溅出的不是血，而是混着符灰的黑水——与七岁那年父亲灌他的符水相同。
尸体轰然倒地，围裙撕裂露出后背——四十九道锁链刺青中央，刻着周明德·1983。冷库墙面突然渗出黏液，在空中凝成记忆场景：饥民们将童尸推进石磨，骨渣混入面粉时，周沉看清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脸——六岁的自己穿着格子衬衫，脚踝银铃铛刻着周雨·1983.5.7。
原来我早该是第四十九个……
周沉踉跄后退，撞翻的尸骨堆里滚出个陶罐。泡在黄符水中的心脏突然跳动，血管在空中拼出血字：吃下我，你就能见到小雨。——最大那颗心脏的裂痕，与妹妹遗照胸口的贯穿伤完全吻合。
当匕首贯穿自己腹部时，周沉在剧痛中看清真相：喷涌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混着银铃碎片的黑水。地面血泊浮出的崭新账簿上，第五十个名字：周沉的字样正在融化，重组为终结者的血书——与他后背刺青里隐藏的破字纹完美契合。
幻象如潮水般涌来：
1912年的祠堂里，曾祖父将婴儿时期的父亲按在祭坛上；
1983年产房，护士偷偷调换双生子的脚环；
昨夜潜水时，青铜棺女尸手腕的银铃铛刻着2030.5.7……
手机突然震动，四十九条跨时空短信同时涌入：
1983.5.806:00
祭品周雨已投放，替身周沉存活确认
2023.5.723:59
第四十九宴食材准备完毕
1900.5.7？？
记得让你曾祖父多吃点，这样他才能活到生下你
灰水河的方向传来悠长铃音，周沉掌纹被银铃碎光重组成归墟楼地基图。战术手电照亮1900年的初代替罪者骸骨——腕间银铃刻着周建国·癸亥年，而骸骨胸腔里埋着的乳牙，与他七岁时被父亲取走的牙齿裂痕完全一致。
当周沉挖出初代骸骨的眼球时，发现那根本不是人类器官——而是用自己右眼炼制的青铜铃铛，内侧刻着新日期：
终结宴：2030.5.7
河底突然升起四十九盏人皮灯笼，每盏灯芯都是截婴儿指骨。灯笼映出他不同年龄的脸：七岁被刻刺青的孩童、十五岁打捞妹妹尸体的少年、二十五岁握着染血匕首的青年……每张脸的嘴角都沾着镇民啃食时的油光。
该终结了。
周沉将匕首刺入青铜鼎，鼎内女尸突然睁眼——穿着他从未见过的鹅黄色裙子，脚踝银铃铛刻着周沉·初代轮回。当血珠坠入黑水时，四十九盏灯笼同时炸裂，饿鬼们的锁链应声而断。
殡仪馆的钟声在凌晨三点响起。周沉摸向后颈的刺青，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七道——其中三道影子的手腕上，银铃铛刻着未来的日期。
而真正的恐怖在于：
每道影子的瞳孔里，都映着妹妹腐烂的微笑。
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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