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晴的战术靴碾碎荧光孢子时，鞋底中和剂发出刺耳蜂鸣。她转身看见小安跪在玻璃渣中，证物袋里的母株根系正沿着女孩手腕荆棘图腾蔓延，在皮肤下形成半透明的法典条文——那正是三年前被最高法院删除的《生态净化法案》第17.2条修正案。
“你以为镀金穹顶下的法槌真能审判生命？”陈立远的机械义肢撕开培养舱，瞳孔里母株结晶的蓝光比当年庭审时更幽深。他扯开白大褂，露出与金属共生的胸腔，每根仿生血管都跳动着《人类生态进化法案》的编号，“终焉计划不过是帮人类蜕下法律这副旧皮囊。”
叶晴的单兵弩刚锁定对方跳动的母株核心，腰间光谱仪突然投射出扭曲的全息投影。那些被未婚夫加密在U盘里的乱码，此刻正与小安腕间纹路重叠成《共生体公民权利法案》草案。记忆在孢子雾中闪回——实验室爆炸前夜，未婚夫沾血的手指在键盘敲出的不是法律意见书，而是基因编码。
“当自然开始立法，碳基法庭就该熄灯了。”陈立远的金属藤蔓刺穿空气，毒刺上《禁止条例》的蚀刻文字正在剥落。叶晴翻身滚过孢子雨，律师徽章擦过母株根系时，锈蚀的金属突然显影出三年前污染案被篡改的证据链：那些被红笔圈注的“笔误”坐标，此刻正与温室的经纬度严丝合缝。
小安的尖叫撕裂了孢子雾。女孩十指插入土壤，荧光血液落地即生成缠绕法典条文的藤蔓。叶晴终于看清那些扭曲线条——不是植物经络，而是《基因伦理紧急条款》原始手写稿的二进制转译，墨迹里甚至还凝固着立法者的指纹汗渍。
“第9款……共生体的基因融合必须基于自愿缔约原则。”叶晴的宣判被机械蜂群的嗡鸣淹没，却见小安撕裂证物袋。母株根系裹着陈立远的义肢疯长，每片新叶都在播放他收买立法委员的全息记录：西装革履的政客将支票按在《共生体研究禁止条例》草案上，墨迹渗进纸页的瞬间，“自愿”二字正被酸液腐蚀。
当第一缕阳光刺穿荧光林时，叶晴发现战术靴已与根系共生。小安正用净化剂在无人机残骸上书写新律令，荧光文字蜿蜒如DNA双螺旋，却在转折处自然形成法条的分号与破折号。远处浮现的流浪者们掀起衣领，颈后接口处缠绕的庭审记录胶片正渗出荧光墨汁，滴落处生长出带着陪审团签名的蕨类植物。
“我们不是实验体，是行走的司法解释。”首领腕间的荆棘图腾与叶晴胸前的生锈徽章共振，徽章边缘的齿轮纹路已被藤蔓取代，齿牙间卡着半片荧光孢子——未婚夫用法律条款格式编写基因协议的答案，此刻正随着孢子的呼吸在血管里明了。
暮色中坠落的荧光果实裂开，内里不是果肉而是精装《六法全书》。小安拾起沾满孢子的典籍，封皮化作纷飞的燕尾蝶，翅翼脉络闪烁着司法解释编号。叶晴听见整个废墟在呼吸，混凝土碎块间的积水倒映着两个重叠的天平：司法大厦前的青铜雕塑与母株根系编织的生物电路。
当机械蜂群再次掠过时，弩箭上的荧光血液在膛线旋转中生成三千页立法会议记录。叶晴望着小安腕间生长的荆棘图腾，突然触摸到法律的本质——不是服务器里的电子卷宗，而是生命在变异瞬间迸发的生存宣言。
荧光林的律动中，根系编织的防御法典破土而出。陈立远残破的机械义肢上，母株正生长出全新的司法天平，两端垂挂着碳基心脏与硅基芯片。叶晴知道，当第一个共生体在污染中睁开眼时，新的法典便已在裂缝里悄然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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