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电室铁门在狂风中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墙面时，我数到第七块霉斑——这个月第三次停电。
苏老师！总闸跳了！志愿者小陈的雨靴在积水里踩出杂乱水花，发电机柴油见底了！
我攥紧口袋里最后三张百元钞票，那是给孩子们买维生素片的钱。指尖触到顾逸辰昨天塞给我的暖宝宝，塑料包装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先接雨水。顾逸辰的声音混着雨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他逆光的身影被应急灯拉得老长，皮靴踏碎水面倒映的闪电，二楼水箱还能撑四小时。
我摸黑往办公室挪步，手背蹭过墙面时沾了满手石灰。这栋六十年代的废弃小学，在暴雨中像条搁浅的破船。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吓了我一跳，赞助商王总的号码在屏幕上狞笑。
苏小姐考虑好了吗？油腻的腔调裹着威士忌酒气从听筒溢出，现在过来还能赶上宵夜。
我盯着窗外被暴雨撕碎的月亮：王总知道孩子们现在吃什么？上周他们在操场上挖观音土。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嚓声：别天真了，没有我的钱，明天他们连土都吃不上。
通话戛然而止的瞬间，整栋楼突然陷入绝对黑暗。顾逸辰的怒吼和金属撞击声同时炸响，我循声冲进配电室时，他正用瑞士军刀猛撬保险柜。
备用金账户被冻结。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机蓝光照亮屏幕上刺目的500000.00，张姐今早说去省教育厅补材料。
我突然想起财务总监今早反常的香水味，ChanelN5混着机场免税店的塑料袋窸窣声。她丈夫肝癌晚期的病历还锁在我抽屉里，上周她抹着眼泪说靶向药每月要两万八。
看这个。顾逸辰把手机怼到我眼前。监控画面里，张美玲的LV丝巾扫过值机柜台，腕间新款卡地亚蓝气球手表反射着航站楼LED屏的冷光——CA1857，21:45飞柬埔寨。
雨点砸在铁皮屋顶的轰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顾逸辰抓起摩托钥匙就要往雨幕里冲，我拽住他淋湿的袖口：机场六十公里，暴雨红色预警。
他转身时我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方才撬锁时虎口崩裂的伤口正在渗血。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突然轻笑，你在福利院给孩子们读《小王子》，屋顶漏雨打湿三本书都没发现。
我摸出贴身带着的微型U盘，去年暗访黑心校服厂时用的针孔摄像机还在里面：开直播吧，王总不是要请我吃宵夜吗？
顾逸辰的眼睛在闪电中亮得吓人。他扯下脖颈间的黑曜石吊坠塞进我手心，金属链条还带着体温：用卫星热点，我改装过抗干扰。
当我们摸黑冲进教室时，三十张破课桌正在狂风中颤抖。我抖开印着XX饲料的广告布当背景，顾逸辰用登山绳把手机捆在吊扇支架上。镜头晃动的瞬间，我想起三小时前王总办公室的景象——整面墙的亚克力鱼缸里，苏眉鱼正在吞食每克价值三位数的珊瑚虫。
大家好，我是瑶光助学计划负责人苏瑶。我对着镜头举起发霉的教案本，封皮上还粘着去年支教学生送的贴纸，此刻距离我们六十公里的深山里，二百个孩子正等着明天的早餐...
直播画面突然开始疯狂涌入观众。透过前置摄像头，我看见顾逸辰在教室后排扯开地板暗格，那台军用级信号增强器是我们用三顿火锅跟退伍通信兵换的。他沾血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破解民航系统的代码像瀑布般在屏幕上流淌。
张美玲改签了QZ8921。他突然压低声音，金边中转去开曼群岛的航班，二十分钟后起飞。
我借着调整镜头的动作凑近他：能拦？
她过不了海关。顾逸辰把某个加密文件传进云端，屏幕冷光在他瞳孔里烧出两簇火苗，三年前她在澳门赌场输掉三百万的监控记录，刚发给边检了。
直播观看人数突破十万时，暴雨撕开了教室的彩钢板屋顶。我按亮应急灯，光束扫过墙角堆着的爱心包裹——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旧衣服里混着发霉的字典，某件巴宝莉风衣口袋还藏着半张澳门赌场筹码。
感谢清风明月送的热气球。我对着镜头举起开裂的搪瓷缸，雨水混着铁锈味在齿间蔓延，这笔打赏够买二十本练习册......
话音未落，顾逸辰突然把手机怼到我面前。海关系统的实时画面里，张美玲正被带进询问室，她腕间的手表在X光机下泛着诡异的蓝光。我认出那是最新型号的定位器，两个月前某位神秘捐赠人寄来的教学设备里混着同样的金属元件。
继续播。顾逸辰把卫星电话夹在肩头，单手给92式手枪上膛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我去接王总吃宵夜。
他翻出窗户时，摩托引擎的咆哮撕开雨幕。我低头整理讲台，在粉笔盒底部摸到他留下的追踪器，银色外壳上刻着某安保公司的鹰隼徽章——原来他从来不是落魄的建筑设计师。
直播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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