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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跪下 (1/2)

暮春的日头透过茜纱窗,在章姨娘绣着缠枝莲的裙摆上投下碎金。

谢无瑜正捻着银针绣帕子,忽听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姨娘!”凌嬷嬷喘着粗气扑进门槛,“大少爷悔婚了!”

银针戳进指腹,血珠染红了雪缎。章姨娘霍然起身:“你说谁?谢无岐?”

“对!千真万确!”凌嬷嬷拍着大腿,“大少爷当着洛将军和洛夫人的面,说要娶那个寄人篱下的柳姑娘!洛夫人气得把定亲玉佩都摔了!”

章姨娘蔻丹掐进掌心。

前日她还梦见谢无岐娶了洛昭寒,自家无尘永无出头之日。此刻指甲缝里沁出血丝,倒像菩萨显灵似的痛快。

“更衣。”她抚了抚鬓边金步摇,“去前院看戏。”

谢无瑜攥住她衣袖:“姨娘…”

“乖。”章姨娘揉着女儿发顶,“你且绣完这幅并蒂莲,回头姨娘给你打支红宝石簪子。”转身时眼底寒光乍现——谢无岐自断臂膀,她若不趁机踩上一脚,都对不起佛祖开眼。

朱漆游廊下,章姨娘扶着凌嬷嬷的手疾走。路过祠堂时瞥见供着的谢家祖训“忠勇传家”,她嗤笑出声。

忠勇?这满府上下,哪个不是踩着血往上爬?

……

暮色笼罩着武威将军府的朱漆大门,石狮子的铜铃在晚风里叮当乱响。

谢无岐跃下马车,玄色锦袍扫过青石板上的落叶。他转身伸手,车帘后缓缓探出只纤白玉手。

柳月璃扶着他的腕子下车,帷帽垂下的白纱被风吹得翻飞。透过朦胧轻纱,她望着门楣上“忠勇传家”的匾额,喉头泛起熟悉的苦涩。

三年前初春,她也是这般站在此处,看着洛昭寒被众星捧月迎进门,自己却连角门都走不得。

“月璃?”谢无岐捏了捏她发凉的指尖。

柳月璃猛然回神,镶珍珠的护甲掐进掌心。这次不一样了,她在心里默念。

洛昭寒此刻怕是正在闺房摔玉镯,而她即将成为谢府未来的女主人。

“无岐…”她隔着白纱仰头,“谢将军若是不肯接受我,该如何是好?”

“父亲最重家族前程。”谢无岐攥紧她的手,“我既知洛家将倾,断不会让谢府陪葬。”

重生那日他便发誓,绝不再做洛家覆灭的陪葬品。柳月璃虽无家世,却是他扭转乾坤的关键——前世这女子能在洛家败落后攀上四皇子,心机手段可见一斑。

柳月璃垂眸掩去精光。

谢无岐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手背。

“委屈你先忍片刻。”谢无岐撩开她帷帽轻纱,惊觉她眼角泛红,“待我袭了爵位,一切就是我做主了!”

“妾身不怕。”柳月璃顺势倚进他怀中,芙蓉香囊蹭过玄色衣襟。她听见谢无岐骤然加快的心跳,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祠堂方向忽然传来脚步声,她猛地推开谢无岐,白纱恰到好处地滑落半截。

“大少爷好兴致啊。”章姨娘摇着团扇跨出门槛,“这还没过聘礼呢,就在大门口搂搂抱抱。”她故意拔高嗓门,“柳姑娘在洛家学了十年规矩,就学得这般?”

“姨娘慎言!”谢无岐将人护在身后,攥着柳月璃的手径直往正厅走去。

章姨娘心下冷笑连连。

这时,春喜正抱着红木匣子往外走。三人六目相对,廊下穿堂风突然就凉飕飕的。

“是你!”柳月璃指尖掐进掌心。

“春喜。”谢无岐横跨半步挡住心上人,剑眉拧成疙瘩,“洛昭寒让你来告状的?”

春喜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却被谢无岐抓住胳膊:“把话说清楚!你家主子不是装大度退婚吗?前脚收我玉佩,后脚就派丫鬟来我爹娘跟前嚼舌根?”

柳月璃身子晃了晃,泪珠子说掉就掉.

“月璃莫哭!”谢无岐急得扯下腰间玉扣塞给她当帕子,“我这就让这贱婢把洛昭寒叫来当面对质!”说着扬起巴掌要扇春喜。

春喜梗着脖子把木匣砸他怀里:“睁眼瞧瞧!我家姑娘连定亲信物都退回来了,谁稀罕你们谢家破玉佩!”

匣盖震开,羊脂玉牌哐当砸在青砖上。

正闹得不可开交,屏风后传来靴子跺地的闷响。谢将军铁青着脸冲出来,蟒袍腰带都系歪了:“孽障!给老子跪下!”

谢无岐盯着父亲的额角发怔。

前世漠北战场上,父亲额角被胡人长矛捅了个对穿,死在了自己眼底下。如今活生生的父亲站在眼前,他鼻头突然发酸。

“将军容禀。”春喜趁机福了福身,“奴婢奉我家姑娘之命归还信物,告辞。”转身走得飞快,裙角扫过门槛时还故意踩了脚谢无岐的袍子。

“站住!”谢无岐抬脚要追,却被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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